端王用指腹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眸中溢出一抹阴冷,“旺公公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清风宅皆是一切如常?”
“是的端王,但凡有异常,老奴都会第一时间告知宫里。”旺叔战战兢兢答道。
端王一声轻笑,慢斯条理地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将旺公公押入天牢,给我好好审。”
话刚落音,两名侍卫迅速上前,挟持住旺叔的双臂后拖出了太和殿。
旺叔本就是一把老骨头,这么一惊一吓哪能经受得住,头一歪便晕死了过去,醒来时人已在天牢,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根柱子上。
一脸横肉的狱卒举着烧红的烙铁晃了晃:“旺公公,得罪了,端王说了,你若不交待中清风宅的实情,怕是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旺叔这才反应过来,端王传他进宫哪是叙话,分明是想严刑拷打逼他交代清风宅的情况。
“老奴能说的都说了,实在交代不出啥,总不能无中生有地说些虚的,你说是不是?”
狱卒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那旺公公就受着吧。”说完拿起烙铁往旺叔的胸口烫上去。
一阵“嘶”的轻响,继而是旺叔撕心裂肺地哀嚎。
整间屋子霎时飘出了一股糊肉味……
顺子驾着马车在宫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旺叔出来,心里便七上八下有了不祥的预感,于是掉转车头往清风宅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得赶紧禀告主子,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旺叔对清风宅的情况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这要真是迫于宫里的压力泄露了什么,整个清风宅的人都别想活了。
顺子向来务实,虽平日里与旺叔一唱一和,但在关键时候,他不觉得旺叔真能豁出性命来保全清风宅,毕竟,旺叔可是宫里的太监。
他越想越心焦,马鞭在暗夜里打着旋儿,“啪啪”地抽向了马背。
此时李允刚沐浴完毕,穿了一身绯色长袍,散着乌发,习惯性地往墨香苑的方向看了一眼,夜明珠的光芒将院子上空的树梢照得白晃晃的,恍如白昼一般。
他滚了滚喉头,纵身一跃,绯色身影飞快穿过夜空,落到了墨香苑寝殿的后窗上。
这几日虽与婵儿闹着别扭,但每晚他都会来这后窗蹲一会儿,透过窗子的小小木格,看到小姑娘安然睡下了,他才会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卧房。
此时婵儿刚干完了发往殿内走,一边走一边交代紫紫:“你记得明早给红红泡点红糖水,让她多休息会儿。”
“好的小姐。”
婵儿进殿后又喝了几口茶水,用帕子擦了嘴后便提腿上了床榻,紫紫将夜明珠摆上床头,继而一盏盏熄掉屋内的烛火。
小姑娘低垂着眉眼似仍意犹未尽,心里牵挂着哥哥和旺叔为啥还没从宫里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哥哥回来后会不会来找她?
“紫紫。”婵儿半拢着发坐在床头,“要是哥哥来找我,你就说我睡了,不想见他。”说完她气乎乎地身子一倒,将自己埋进了薄被里。
“好的小姐。”紫紫心里却想着,这么晚了少爷又怎会过来。
窗外的李允却偷偷勾起嘴角,暗暗一笑,见殿内熄了烛火,小姑娘静静地睡下了,他转身返回。
刚走上卧房的台阶,身后传来顺子急切的声音:“少主,大事不好了,小的在宫门外等了好几个时辰,依然不见旺叔出来,怕是被拘禁在宫里了。”
李允略略一怔,倘若旺叔不是进宫问话,而是被拘禁了起来,那这端王想针对的便是他李允了。
顺子急得嗓子发干:“少主,你要不要进宫去看看旺叔,旺叔对咱们的情况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要是……要是真泄露了什么,咱们就完了。”
他自然知道主子的枯骨掌是无所不能的,夜闯皇宫不就是小事一桩么。
李允扭头看他,神色里有几份戏谑:“你这意思,到底是想我去救旺叔,还是去杀旺叔?”
顺子咬了咬牙,“那就看少主的方便了,毕竟……咱们得以大局为重。”
“大局?”李允一声冷笑,“现在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就冒冒然夜闯皇宫,事件闹大了,咱们清风宅就有活路了?”
“那该如何是好?”顺子无措地搓着双手。
李允紧紧地握住双拳,“再等等,明早看情况,咱们见机行事。”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天牢里的旺叔被折磨得晕过去后,又被狱卒用冷水淋醒,持续地逼问,持续地用刑,旺叔苍老的身躯上已然无一块好肉。
他气息奄奄,眉眼低垂着,嘴边却挂着浅笑,断断续续地喃喃着:“你们……真是……辛苦了。”
狱卒哪受得了这等嘲讽,举起烙铁再次向旺叔血肉模糊的胸前摁过去。
旺叔早已筋疲力竭,无力再哀嚎,身体一阵抽搐后,再次头一歪晕了过去,醒来时出现在眼前的是端王。
端王从太师椅上起身,徐徐逼近旺叔,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鄙夷:“也就是个老太监而已,再有气节又怎样,谁会记得住你?”他将一张俊美狠厉的脸凑到旺叔跟前,掐住他的下巴咬牙狠狠一捏:“你又何必在这自取其辱。”
旺叔痛得抽了口冷气,想努力抬眼看看这位所谓的王爷,刺眼的光却让他重新将眼皮合上。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到这儿了,一条贱命而已,倒没觉得有多可惜,何况自己还活到了这把年纪,比之那些年纪轻轻便被宫里的主子打死的人,他倒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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