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步行到明华宫,没成想一进西华门就有两抬软轿候在墙角。
抬轿的人看到陆悯,巴巴迎了上去,把软轿压的低低的,陆悯抬脚迈了上去。
林虞朝另一抬软轿走去,刚迈出两步就被陆悯勾了回去,他搂住林虞的纤腰,笑嘻嘻道:“去那边做什么,跟为夫坐一起才好。”
林虞低头看着那抬软轿,软轿小巧玲珑,座位不大点,明显就是单人轿,两个人挤在上面成何体统。
她可不想在皇宫里点眼,在陆悯怀里挣了两下,没成想越挣扎陆悯搂的越紧,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软着嗓子道:“二爷,这么多人瞧着呐!”
陆悯不为所动,轻轻一提就把林虞抱在了膝盖上,双手紧紧拢在她腰间,对候在一旁的太监道:“起轿!”
太监应了声“是”,稳稳的把轿子抬起来,不急不缓向明华宫走去。
天似黑未黑,来往的宫人不敢大喇喇盯着软轿看,却会趁机偷瞄,陆悯行事乖张惯了,他乘轿子倒也不稀奇,只那坐在他膝上俏生生、清灵灵的女子是谁?
一人道:“听说圣上召了掌院夫妇一起参加夜宴,坐在掌院膝上的定是掌院夫人。”
另一人直摇头:“掌院夫人是林相嫡女,正派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最是端庄守礼,哪里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卿卿我我。”
……
林虞僵在陆悯膝头,如坐针毡,她扭扭身子,小声道:“二爷,别人都偷看我们呐,您把我放下来吧!”
陆悯低头在林虞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热气钻进耳朵,酥酥麻麻的,陆悯调笑的声音也钻进耳朵:“你莫不是嫌弃为夫,才一心想着与我划清界限?”
“才没有。”林虞矢口否认,认真解释道:“咱们这个样子不成体统,有失体面,要被人笑话的。”
陆悯轻笑,捏起林虞的一缕头发把玩:“体面是什么东西?”
林虞……
好吧,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
就这样,林虞僵着身子,提心吊胆的被抬到明华宫,轿子一落地,她就利落的跳了下去,快走几步,站在一侧等待陆悯。陆悯慢悠悠走到她身旁,与她一起走进室内。
皇家的宫殿大气磅礴,端的是富丽堂皇,地上铺着波斯进贡的地毯,又厚又软,云朵一般,踩上去半点声音也无。
过道两旁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张明黄色松油案几,案几上放着瓜果点心,有的案几前坐了人,有的还空着,墙边立着连枝烛台,一支烛台可点几十支蜡烛,照的屋内明晃晃的。
陆悯挑了个空位子施施然坐下,林虞随侍在他身侧,斟了茶给他喝。陆悯抿了两口,从果盘里拿起一颗红彤彤的果子,把果壳剥开,露出白嫩的果肉。
陆悯将果肉塞到林虞口中,甘甜的味道溢满口腔,汁水充沛,甜丝丝的。陆悯问:“好吃吗?”
林虞点点头:“十分好吃。”
“这是荔枝,从南方运来的。”陆悯解释。
林虞倒是听说过荔枝,没成想味道这样鲜甜。眨眼间,陆悯又剥了一颗,再次塞到她口中。四周都是人,无遮无掩的,林虞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自己剥就成。”
陆悯“哦”了一声,不再理会林虞,自顾自喝起了茶。
半盏茶喝完,殿内突然安静下来,红木大门被推开,七八个宫女挑着宫灯走进大殿,恭顺地垂立在两侧,宫女站定后,一道明黄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子昭胤年少登基,御极四年,如今也才十九岁,生的龙目凤睛,端雅清正,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他很清瘦,站在那里芝兰玉树一般。
众人纷纷下拜,还未跪下去,就听昭胤道:“今日是家宴,朕昭众卿过来只是为了说话,无需行虚礼。”
天子发了话,众人只得依从,于是又纷纷站起身来,待昭胤坐到主位之后,才坐回自己的座位。
昭胤垂眸,将在座之人扫视一遍,目光扫过林虞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常态,举杯饮了一杯酒。
不仅昭胤,就连林虞也是惊讶的。
五年前,林虞随伯母到青云山礼佛,她那时年少,还是小孩儿心性,伯母在寺庙烧香,她就钻进马车吃寺庙的素饼,吃的正香,一个浑身带血少年闯到车内,少年龙目凤睛,虽狼狈不堪,却也掩不住通体华贵的气度。
林虞愣愣的,手中的素饼也掉落在地。
不多时便有一群官兵追来想要搜查马车,小小的林虞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钻出马车将士兵训斥了一通,她言之凿凿,直声谠言,倒也震慑住了官兵,遂放弃了搜查。
少年看起来温文有礼,却是个表里不一的,就此黏上林虞,像块狗皮膏药,扯都扯不下来。
林虞只好把他安置在北林巷的宅子里,那所宅子是林母的陪嫁,平时只一位老奴打理,倒也隐蔽。宅子里多了一个人,开销也多了起来。林虞隔三差五就往宅子里送银两,慢慢就和少年熟悉起来。
少年在宅子里住了小半年,有一天突然就不见了,无声无息,像是蒸发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林虞还暗暗担心了好久,生怕他被官兵抓住,就此殒命。她万万没想到,那个狼狈的少年,竟是当今圣上昭胤。
太监端着两杯酒走到林虞面前,温声道:“掌院、夫人,这是圣上赏赐的青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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