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这一点,她无论表面表现的多怯懦柔顺都是假象,她应是个心性坚定之人,身旁有一个这样的人,他就不能不时刻提防他。
倒是他误会了,她并非主动不要他的子嗣,她竟是个受害者。
而她之所以重生后对他的态度发生转变,应是在死前发现了封家人不值得信任,这才对当奸细一事格外敷衍。
如此一来,缃莹花之事恰好能让她下定决心,她若足够明智,理应知道如何抉择,不该再想着给封氏当耳目。
至于她为何那般恨他,他想了两天,也想通了。
他虽在前世给她留下了后路,但她的确死在他与封家人的博弈中,这于她而言终归是场无妄之灾;再者,若不是与他牵连到一起,她本应按照她娘亲的遗言嫁人,当一个简单安稳的小娘子。
想通这些后,萧承渊一直紧绷的肩颈放松下来,他身子靠后,倚在轮椅椅背上,紧拢的眉心渐渐舒展开。
两世为人,他们仍绑在一起,还双双重生至新婚当晚,他不可能放她回去给别人当娘子。
有些真相,他会助她慢慢揭开。
有些抉择,他会令她心甘情愿作出。
寂静的书房中,萧承渊无声长舒一口气。
目光淡淡从漏钟上扫过,萧承渊恍惚了下,竟然快午时末了。
萧承渊转动轮椅驶向门口。
小厮不敢在萧承渊想事情的时候打扰他,听到车轮声越来越近,垂手在门口恭声询问:“王爷,可是要传膳?”
萧承渊目不斜视,冷冷出声:“去含章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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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语此时十分窝火,从昌乐伯府回来时已是午时过半,收拾了一通后,刚通知厨房传膳,萧承渊便派人传她伺候用午膳。
真当她是一心只有夫君的新妇了。
可今日方得了萧承渊的好,且沐长史给祖母请的大夫下去才有时间去昌乐伯府,她此时若是不去,依那厮阴晴不定的性子,此事恐怕得出幺蛾子。
裴时语无奈起身,拔步朝正房走去。
今日午间没有按时吃饭,胃部隐隐不适,将疼不疼的。
一进屋,果然看见萧承渊连同他的轮椅已在桌前候着。
裴时语收起情绪,微微颔首,不咸不淡地同萧承渊行礼,“拜见王爷。”
萧承渊的视线从裴时语身上扫过,最终落在裴时语精致的面庞上。
她今日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看清裴时语的手轻抚的位置,萧承渊挥退小厮,面无表情地开口:“坐下。”
裴时语这才注意到,桌上竟摆了两副碗筷,她眨了眨眼,他这是要同她一起用膳。
裴时语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毫无疑问,今日可没有皇后的人在。
胃部隐隐作疼,裴时语顺势坐下,纤手下意识捂住胃部。
意识到对面还有人,她掩去眼底的痛苦,坐直身子打起精神,且看他闹哪一出。
萧承渊的视线从裴时语的眸子上滑过,的确如传闻中那般漂亮动人,奈何眼神不好。她要的东西明明他也能给,她偏偏舍近求远,去与那封家人与虎谋皮。
脑中还残存着她眼中凝了几瞬的痛楚之色,萧承渊墨眸一转,声音又冰又冷地砸出来:“怎么,等着我来伺候你么?”
裴时语方才被压下去的火气瞬间涌了出来,对上他那能冻死人的目光,裴时语突然也想恶心一下他,唇角轻勾:“如此,便麻烦王爷了。”
闻言,萧承渊的深眸更添幽深,置于膝上的手紧了紧。
被封皇后摆了这一道,她这是恼羞成怒,借题发挥呢。
倒是给她脸了,即便她与旁的女子相比有几分不同,他是她可以随意撒气的对象么?
萧承渊定定看着他,嗓音依旧冰冷:“你再说一遍。”
裴时语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不该这般冲动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祖母的眼睛和腿没有治好前,她不能惹怒他。
可这人着实神奇,一旦心绪变了,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生气,实在无解。
她敛去眼底情绪,不言不语拿起碗筷,替萧承渊盛好饭菜递到他面前,坐回位子上,垂着头生闷气。
见她重新低眉顺眼,萧承渊决定大度些不与她计较。
待看清碗中的食物后,萧承渊深深看了眼裴时语,周身的寒意又散了几分。
人的情绪会变,可长久养成的习惯并不会变。
他们前世在用膳时碰见的次数并不多,可她依旧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最爱吃的那几样。
可见上辈子她为了讨好他,的确下了不少功夫。
萧承渊的薄唇动了动,望着她比之前苍白的面容,淡淡开口:“将这些通通拿走。”
裴时语闻言抬头,眼底还有来不及收回的恼意,眉眼里皆是不耐烦。
她就知道,这厮要闹幺蛾子。
裴时语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平静,她甚至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微笑,“请问王爷这是何意?”
萧承渊楞了瞬,他从来不知,她不刻意讨好自己时,脸上竟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他的喉头不自在地滚了滚,示意裴时语看她方才盛的饭菜,沉着脸说道:“我不要这些。”
裴时语脸上的笑容再也崩不住,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她就知道,这厮果然以折磨她为乐。刚要开口反驳几句,却听萧承渊理所当然地示意她将刚盛好的汤也拿开,“还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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