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真对陈福家的道;“把她送到大奶奶那里,宝珠是邵府家生子,又是从小侍候你爷的贴身丫鬟,跟大奶奶说,我的意思是对她酌情处置。”
陈福家的押着宝珠下去。
吴淑真对柳絮和颜悦色地道;“柳絮,这次的事,你受委屈了,既然查清楚了,你以后还侍候小爷。”
吴淑真转变态度,无疑是柏舅爷的功劳,柳絮上前跪地叩头,“奴婢谢奶奶还奴婢一个清白。”
柳絮余下也不多话。
邵冀的奶娘闹肚子已大好了,仍旧上来服侍邵冀,柳絮卸下肩上的担子。
是晚,吴淑真让晚秋叫她过去。
柳絮绕过屏风,吴淑真在暖阁里,柳絮一进去,晚秋便退出,把西屋门掩上。
柳絮站在吴淑真面前,等着吴淑真先开口。
吴淑真从袖子里摸出那张纸,平静地道;“你叫人送去给我舅父的?”
吴淑真不会猜不到,柳絮索性大方承认,但她决不能露出念琴,于是扯谎道:“奴婢猜到奶奶要对奴婢下手,趁回家之际,提早做了安排。”
她不能说当夜念琴来看她,替她传递消息,那样念琴就是欺主罪名,吴淑真不会轻饶了她。
吴淑真移开灯罩,把那张纸放到烛火上,望着慢慢变成灰烬。
平淡的语气,“你既然早知道我做的一切,为何不早告诉你爷?”
柳絮摇摇头,“主子事败,奴婢难道能得到好处?不是逼不得已,奴婢不想跟奶奶为敌,奴婢洁身自好,从未想过向上爬,奴婢的心思,奶奶一直都知道,奴婢唯愿出府,过正常平淡的日子。”
吴淑真剪了剪灯花,“我知道,念在你没出卖主子这点好处,我在考虑考虑,找个机会,合适理由,放你出府。”
柳絮低身,“谢奶奶。”
吴淑真突然问;“我舅父是个性情淡漠之人,为帮你,宁可舍弃亲外甥女,难道你们之间早就暗通款曲?”
显然,吴淑真怀疑她和柏舅爷背地里有男女私情。
柳絮不怕她误会,但不能让吴淑真对柏舅爷产生偏见,这次为帮自己,甥舅翻脸,柏舅爷在这世上就吴淑真一个亲人,柳絮不想让他们之间产生嫌隙,那样自己愧对柏舅爷,受人如此大恩,让好心人受损害。
柳 絮真诚地望着她,道:“奴婢和柏舅爷就见过几面,还是奶奶吩咐奴婢去抓药,奶奶之前和继母因嫁妆之事求过舅爷,舅爷为人光明磊落,不愿意做龌蹉之事,开始 拒绝,是奴婢劝说,舅爷才答应下来,事成后,奴婢尊奶奶命给舅爷归还柏家财产,柏家当时陷入窘境,靠此笔银钱,东山再起,因此,舅爷念奴婢当时极力促成此 事,一直想还奴婢一个人情,苦于没有机会,这次的事,是奴婢求舅爷,也算舅爷跟奴婢之间了了一桩人情债。”
吴淑真注视着她,柳絮眸子清澈见底,不像是谎言欺骗,遂相信她说的话。
柳絮又道;“柳絮跟舅爷接触几次,舅爷每每问起奶奶,透着关心,这世上,什么都靠不住,骨肉亲情靠得住。”
吴淑真脸色黯然,轻叹一声,“骨肉亲情靠得住?今我若不答应,跟舅父反目成仇,看架势舅父是想为你连亲外甥女都不顾。”
柳絮诚挚地道;“难道奶奶真信,舅爷会那么做,舅爷就剩下奶奶一个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说说而已。”
吴淑真低头,半天抬起头来,“柳絮,还是你看得通透,你是否恨我?”
柳絮淡然一笑,摇摇头,“不恨,我若是奶奶,不能说像奶奶做得那样,但我会拼尽全力护着我的幸福,我的夫君,心系别的女人,我一样不能容忍。”
吴淑真看着她,“柳絮,我不知为何对你下不去手,现在我明白了,你我二人惺惺相惜。”
柳絮道;“谢奶奶抬举我,不过柳絮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我不怪你。”
“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奴婢希望奶奶今后不要害无辜之人,我想奶奶自己也不会心安。”
吴淑真低头琢磨她的话,半晌,突然抬头,“柳絮,你信我没害灵儿?”
柳絮不知可否,吴淑真悠悠地道;“我没害灵儿,灵儿却因我而死,当年我执意为母亲和喜姐报仇,灵儿替我做了,我继母从此不能生育,灵儿她知道,我继母绝不可能放过她,令她生不如死,灵儿服毒自尽,还有我母亲的陪嫁丫鬟,我父亲的通房喜姐……”
吴淑真手里死死捏住绣帕,气息不匀,忆起往事,“我母亲死后,喜姐为我母亲报仇,打落我继母腹中胎儿,让我继母派人活活勒死,吊在房梁上……”
吴淑真手指颤动,脸上悲切无以名状。
柳絮听得呆住了,吴老爷的薄情寡义,朝三暮四,招来怎样的悲惨结局。
邵冀的奶娘上来,柳絮夜晚回到下处小屋里,晚秋陪着主子,柳絮一个人,一宿不眠,睡不着不只是她,大概还有吴淑真。
隔日,梁王府郡主满月,一早起,吴淑真梳妆打扮,邵英杰没回来,吴淑真约大奶奶齐氏一同前往梁王府,给梁王嫡妃道贺,吃郡主满月酒。
晚秋为她梳头,念琴找出一身艳色的衣裙,吴淑真换上,对念琴道;“叫柳絮过来。”
念琴过东屋里叫柳絮。
柳絮过来,吴淑真已穿好衣裳,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薄施脂粉,画眉,柳絮在身后站了一会,吴淑真放下螺黛,轻点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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