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大笑道:“爷如今见着你这个小妮子才真是挪不动腿了呢!从前怎么没觉出来,你还是这么个宝贝呢!”
到家自然不提此事,香菱仍是从前乖巧温顺的模样,薛姨妈见无事归来,便也不理论,只提了句前头又闹上了,让薛蟠自己收拾去。
薛蟠心里却是满装了三姐的面容,哪里有心思去应付夏金桂,听薛姨妈提了,便道:“自己作践身子不晓得保养,连个蛋也下不来,还拿上了!我看真该给她清清脑子才好!”
薛姨妈如今最不爱提此事的,想起来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却怕薛蟠犯浑,便道:“好不好的,她也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往后是要进祖坟的。实在养不好了再想主意,你也别给我犯浑,惹出个好歹来她们家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也无妨了,我们家还要体统呢!”
薛蟠听不见那些,只听说一句养不好了再想主意,心下已然大喜。什么祖坟不祖坟,体统不体统的,薛大爷从来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过。
过了两日,香菱问薛蟠拿了两样柳湘莲的旧物,不晓得使了什么法子,给薛蟠做了身衣裳,连着腰佩俱全。拿给薛蟠了道:“三姐那个性子,先拿到她这个人,比什么规矩都管事。爷只穿了这身衣裳,待日落黄昏去她家寻她,待成了好事,要娶回家来还是养在外头还不都是爷的主意了!”
薛蟠闻言疑惑道:“这就成了?三姐可烈性,连珍大哥都讨不着好去呢!要是被一顿打出来……这脸面……”
香菱笑道:“爷什么时候连个窃玉偷香的胆量都没了?!再说了,我不是说过,爷同柳二爷极相似的?这身衣裳穿着,更将你二人的相通处加上了几分,三姐看了没有不爱的。往后我再给爷弄个和合符,包你佳人到手,心想事成!”
薛蟠被两句话说的心痒难耐,加之他惦记尤三姐美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一时色胆冲心,也不顾脸面不脸面的,大不了她不肯时咱们再说!便接了东西,冲香菱点点头,就赶紧出去了。
香菱听着外头传来薛蟠吩咐备水沐浴的声响,不由一缩肩膀,捂着嘴乐起来。这世上女子胆气壮的虽有,却不算多,更何况这个带煞的!观夏金桂之气,不过是虚厉而已,娘家无靠夫家败的格局,就是自己不出手,也没什么好日子在后头。
可这尤三姐竟是带煞的,还是血煞!男人若有此象,不是个江洋大盗杀人如麻之辈,就是个功高盖世的神武将军。可惜,是个女儿身!恐是伤己伤人之局。不管这些,好容易碰见个这样的,不引进门来同那位了不得的金桂奶奶对上几回合,不是可惜了的?!是以幺幺这回是想尽了法子非要薛蟠娶了尤三姐不可。恰好薛蟠早已美色惑心,竟不用如何费力撺掇,实在大省一番手脚,可喜可贺。
薛蟠这一夜就没回来,转日下晌才着家,薛姨妈早惯了他如此,只听说在宁府便也懒得多管了。只香菱偷偷在自己房里摆了几个酒菜,同薛蟠两个私下庆贺了一番。从此薛蟠十日里倒有五六日不着家的,更把个香菱当成了天下第一的知心人。
第351章 连丧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满京城的都忙着嫁女娶媳的,不知道老圣人是不是得了感应,身子当真越发不好起来。一众御医都关在大内连家也不回了,幸好本朝没有当值御医殉葬的习俗,要不然只怕急也要急死几个。
到底上了年纪,昏睡了三夜之后老圣人驾崩。圣上下旨,王公官员、公主命妇都往王城里序立举哀,梓宫安奉崇正殿后,百官朝夕哭灵。圣上力排众议,坚持要为老圣人守孝三年,百官数度上书劝谏未果。之后诸亲王大臣又请动了太后劝皇帝以天下为要,国治方为真孝等语,才得以月代年,改为守孝三月。又敕谕天下,四海之内凡服官者皆一年内不许饮宴音乐,各按爵守制,民间禁百日婚嫁。
贾府众人凡身上有诰命的,皆日日进宫不提。
如此数日,眼见着斋宿日满,多半年来病势渐沉的当今中宫正位也未能熬过苦春,竟于晚间一梦崩了。百官以皇后丧仪大办有碍天子为由,力荐简办。圣上也以老圣人大行为重,皇后丧仪只按律照办,不曾增其分毫,且不令国孝叠加,官员百姓仍只守前制即可。
只无论如何精简,命妇进宫哭灵却是不可减免之事,贾母年岁已高,本可报免,只如今中宫薨逝,后宫权位最高的便是两位贵妃娘娘,元春恰是其一。这个时候贾府言行不晓得多少眼睛盯着看,宁可多受些累,也比招人猜忌的好。如此贾母同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几人便依制日日进宫随祭,倒忙坏了贾府药房里一众人等。
贵人连丧,边陲异动。北边鞑子不知是何居心,趁国丧发布时日,接连屯兵边境,消息传来都中,一时众说纷纭。几日后,南边亦传战报,越发人心惶惶。
且说贾环自那一遭失利后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起初还有钱买酒,后来要酒也要不来了,自己身上也没银子,就开始倒腾屋里的东西,随便抓了什么就出去换钱,恰逢国丧诸事,也没人理会他。
这日酒醒,正欲寻个可换钱的玩意,却看彩霞忙忙来了。贾环这时候还信哪个?遂笑道:“替你主子看笑话来了?算你能耐,哄得我好!”
彩霞垂泪不语,先要上去扶他,被他一把撂开了。时当入夏,彩霞穿着个宽袖衫子,这一撩,露出半截胳膊来,上头累累红痕,眼见着是旧伤摞着新伤,生打出来的。贾环一眼瞥见,愣在了那里。彩霞赶紧把袖子撸下来,仍伸了手扶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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