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只道:“本王只听说大朝会上都乱了!众人合力弹劾了宝璁谋反、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三条大罪,又陈述其十几条小罪名。我自然是知道他,一向忠君爱民,不可能犯下这些。”
“但朝堂之上忠顺王言辞凿凿,群臣激愤,恐圣上迫于无奈,不得不将他暂时下狱。圣上说了,定会派人查清楚,若有罪,便按律评判,若无罪,也还他清白。”
宝玉十分担忧:“便是要调查,也不能拦着亲人探望吧?哪有这样一面也不能见的?且他的这些罪名多是诬陷,是无中生有的,圣上却不允许他人探视宝璁,这不是很奇怪吗?”
北静王也说不清楚,只答应宝玉,替他再打听打听。
想着这些,宝玉在别苑门口愣神了好一会,又吩咐茗烟赶车往冯家去。
他要去拜访冯唐,冯唐是天子近臣,说不定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其实宝玉面对冯唐,是有点怵的。他不仅是朝堂上的重臣,还算是宝玉的长辈。次次见面都板着脸,不是严肃地讨论国事民情,就是说些政见礼法,比他儿子冯紫英要难相处几十倍。
若冯紫英在京城,宝玉定要先寻冯紫英,请他引见陪坐的。但他不在,这会儿为了宝璁的事,宝玉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了。
宝玉在外面东奔西跑,宝璁在牢里也是绞尽脑汁。
忽然被下了大牢,家里肯定乱成一团了!
宝璁自然最担心林黛玉,怕她多想,又怕她被吓病了。
原想贿赂狱卒,让人给家里带个平安话,却竟然被狱卒拒绝了。别说带话,根本连多和他说几句都不搭理。
宝璁心想,自己人缘也没那么差,那么不招人待见吧?怎么连求人带话都不成了?
再说这府尹大牢,又不是天牢,他还没被定罪呢?说不定明日放出去又是朝廷命官,怎么这狱卒就敢得罪他?
要知道京城的官差最会看脸色揣摩身份,大路上走的,十个里头有九个是贵人。别的地方,官差巡街都是大爷游行一般。京城的官差巡街,个个老实安份,对买菜的小贩也不会大声呵斥。
谁知道这些小贩和那家大官是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呢?
而原先身为宁荣二府贾家的公子哥,又拜宝玉那块玉的扬名所赐,全京城就没有不知道他们兄弟的。
既知道宝璁的身份来历,狱卒还敢这般不搭理他,显然背后得了十分硬气的吩咐。
狱卒不肯帮他,宝璁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只有靠进去幻境中细看。
但人在坐牢,不能凭空消失。若被当成越狱,事情闹大就难收拾了。
于是宝璁耐着性子,等到半夜时,大家都熟睡了,他借着夜色掩饰,悄悄进了幻境。
一边控制着巨石的位置和大小,寻找林黛玉,一边留意幻境外面的动静。时间不多,他要赶紧把该看的地方全看一遍才行。
幸而他雕刻有个好习惯,总会将方位全貌打个底。根据皇宫的位置和距离,宝璁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家。
将巨石数倍放大,宝璁凑近看去,便能瞧见自家的小庭院。
庭院中灯火通明,丫头小厮们都在岗位上守着,并无人去安歇。主屋也未关,里面隐约有人在说话,宝璁凑近了也听不真切。
不多久,紫鹃领了一个老大夫和药童出来,招来小厮道:“你跟张大夫一起去,药抓回来立刻叫小厨房熬上。让车夫赶车稳些,别急急忙忙颠着大夫。”
宝璁心顿时一沉,暗道林黛玉果然担忧得病了。不然这大半夜的还请大夫来?
大叹一声,宝璁使劲凑近了主屋,想从窗户里瞧瞧林黛玉,可屋里有屏风遮挡,又有床幔遮掩,他是连林黛玉的一根头发丝也瞧不见!
当初整屋子时怎么想的呢?怕窗户对着床,风吹着林黛玉......这会儿倒好,想瞅一眼屋里人都不行了。
若是林黛玉真能在床上瞧见窗户,瞧见幻境里,宝璁扒着屋檐,一颗大眼珠子使劲往屋里瞧,怕不得吓掉半条命呢!
第136章
林黛玉喝了药, 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直到想定了个主意,才强迫自己睡去。
紫鹃担忧她, 也不敢去瞧。她是想去安慰, 又怕打扰得林黛玉更不能睡, 于是作罢。只竖着耳朵去听动静, 只听里面长久没什么声音了,心底才安了些。
次日起来,一早就听林黛玉吩咐:“把我那县主品服找出来烫好, 叫吴茴进来,我要进宫向皇后请安。”
紫鹃大惊:“进宫请安?可昨晚大夫嘱咐了,千万要你好好休息,进宫走一步跪三回的,可不容易!”
林黛玉笑了笑:“我在家也不安心, 如今宝玉见不着大姐姐。宝璁那里一日拖一日,我总觉得情形不好, 不如我自己进宫探探情况,最差也求个恩典,去见一见宝璁, 看看他是否安好。”
紫鹃想想也是, 只是依旧担忧林黛玉身体。
这些年她操心惯了,每日生怕林黛玉身子弱心思重。虽早已比从前康健硬朗,但她却总还觉得林黛玉还是当初刚来京时, 瘦瘦小小,风一吹就咳嗽,下一场雨就病了的样子。
更何况如今,她肚子里揣了一个, 比一个人还重要些。
是的,林黛玉并非生病,而是怀孕了。在这节骨子上。
初时知道,大家自然是欢喜的,林黛玉也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宝璁,可宝璁却在牢里,被现实一泼冷水,她便清醒冷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