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这番话,在场人都得好好消化一番。张大婶怔了怔之后,没忍住快速说,“那可是大学,你不去读大学,在这里干活啊?你也回不了城。”
知青院那群知青,以前就为一个工农兵大学争个头破血流,后来又为回城花样百出,季淮怎么可能放弃?
她都认定冯巧兰落不到什么好结局,甚至都觉得冯家的家门风水就不好,不仅没生儿子,女婿还走了,幸好当初季大海没娶,要不然倒大霉。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权衡轻重。想了很久,我还是放不下心她和孩子,走不了。”季淮虽叹气,但脸色见并无惋惜,继续又干活了。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把媳妇孩子放第一位,突然让人觉得这个知青虽然不勤劳,干不了重活,好歹靠谱,再说了,读书人干不了重活,那也正常。
那群女知青不也娇弱做作吗?
季淮继续炒花生时,老师傅态度也缓了不少,凑过去看锅里的花生时,轻声提醒他加点水,随后又说,“你真不走了?真甘心?”
有机会去城里谁愿意在这待着?
要是走了不回来,那也正常,人都利己,狠狠心,丢下这边的媳妇和孩子去读大学,断了联系,凭这幅皮囊,以后日子可不差。
“不甘心。”季淮直言,不断翻炒着又说,“不甘心也没办法,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以前想着好好读书,让她和孩子过好日子,有没有好日子我也不知道,现在陪在她身边,就是她最需要的,以后的事儿以后说吧。”
老师傅点着头,来了一句,“你小子吃不苦归吃不了苦,倒也不算太差。”
冯家那小姑娘,眼光还不错,最起码这小子没想过丢下她,日子就过得舒心。
“还不差?我都怕养活不了小兰和孩子,好在我也吃得不多。”季淮笑着自嘲,缓解气氛。
老师傅看着他瘦不拉几的小身板,清朗笑着。
午时。
下工的人陆陆续续回家吃饭,冯巧兰后来又晕了一回,也不敢下床。冯母这段时间都赶着回来做饭,就为了让女儿多休息,见她躺床上,又是一阵关切的问候。
冯大峰也回来了,冯母把季淮不走的消息说了,他也是顿住,接着沉下脸,“你信他?他能信吗?”
那小子前段时间的态度他们不是不知道,肚子里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真的,季淮说已经告诉小兰了,小兰是不?”冯母眼里的欢喜无法隐藏,期盼的目光看向冯巧兰,见不得出一点差错。
冯巧兰面对冯大峰和她看过来的视线,垂着眉眼,轻轻点了点头,一点底气都没有,“他是提过不走了,具体我也没细问。”
“季淮说放心不下你和孩子,要是你一个人带孩子,那多辛苦?妈是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没有丈夫在身边,日子该多难?你要怎么办?”冯母红了眼眶,一颗心都稍稍落地了。
这些情绪,她之前都不敢表露出来。
冯大峰以前嘴硬,不断反驳着冯母,还说有季淮和没季淮都一样,如今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他也会老,哪能护女儿一辈子?村里人嘴皮子碎,唾沫都能淹死人。
季淮回来得稍迟,冯母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为数不多的蛋又被煎了一个,放在季淮面前,催促着他多吃。
“妈,您和爸吃。”季淮婉拒。
冯母:“我和你爸不喜欢吃鸡蛋,咸萝卜干下饭就挺好,还开胃。”
冯巧兰自然知道是假话,还没说话,季淮就把鸡蛋放在她面前,率先出了口,“我也不喜欢吃,小兰得多吃点,这段时间她老是胸闷气短,肚子越来越大,看着却越来越瘦,我都怕她营养不够。”
冯母和冯大峰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冯母着急问,“是哪里不舒服了?怎么没跟妈说?难不难受?”
“我没事。”冯巧兰摇头。
冯母神色又凝重起来,想了想说,“妈过几天让你大伯抓点中药,看看能不能给你煮点补汤喝,家里的小鸡也长大了,能炖汤了。”
“我不吃。”冯巧兰一脸抗拒。
家里的鸡是留着下蛋的,她上回已经吃了一只。寻常人过年才杀鸡,她不想这么败家,哪有那么金贵?
冯母:“得补补。”
“我没事。”
“脸蛋都没肉了,还没事,”
……
冯母和冯巧兰两人都不让。冯母也是忧心忡忡,一方面觉得杀鸡的确奢侈,杀了不能多下蛋,等到女儿坐月子吃什么?另一方面又实在心疼女儿,看不过眼。
季淮没资格说话,他一穷二白,若是没按时上工,连自己的那份饭都难挣回来。
饭后。
冯大峰坐在一边稍稍休息,季淮对他说,“爸,您手腕不是刚扭到吗?一会就别上山捡柴了,我去。”
“嗯。”冯大峰也没客气。
他们早上和下午都要去上工,捡柴就只能中午或者下午回来后再去,若是晚上回来慢,也不方便上山。
季淮上工干的活本来就清闲,要是不去捡柴,那真是没贡献,而且这家伙捡柴得捡两天才够他一天的量。
*
现如今,山林并未遭到破坏,进去山里头,大树是一棵接着一棵。
有些大树大得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抱过来,有些是珍贵的树,但是现在哪有什么珍贵不珍贵?这玩意儿多得很,漫山遍野,他们经常砍了当柴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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