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说,只要再蜕两次皮,就能恢复一大半。”
一大半?换句话说,留疤是免不了的。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家,在洁白无瑕的身子上留那么几道印记也够她难受的。
谢大学士一脸悲愤。这个女儿一直被他们当宝贝给宠着。那日他还接到太后的旨意,让准备谢诗瑶的册封庆典,整个谢府为此欢欢喜喜地忙碌了一宿,没想到,不到天亮便接到第二分懿旨,让赶紧上温泉行宫,说是谢诗瑶失踪了。
跟他一起去的自然还有贺启章等重臣,大有逼宫让皇上交出谢诗瑶的阵势。当日,他的确是失了理智。一听庄太后说皇上老毛病犯了,怕是一触碰女子就会狂性大发。八年前,那个为六皇子开解人事的宫女的死法,他是听说过的,一想到此处,他如何还矜持得起来。
可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八年前庄太后给景帝下了毒,他还认为那是谣传,庄太后多慈善的人,景帝登基时还一直护着她,可如今,当庄太后堂而皇之地利用自己的女儿去给景帝再次下毒时,他只能是欲哭无泪。
而令他后怕的是,如果谢诗瑶真的被景帝撕了,他怕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向景帝讨个公道的。即便景帝道出实情,他也只会认为那是景帝在报复庄太后,死无对证,相对于景帝,他自然更愿意相信那个和善的庄太后的话。
权力斗争便是如此,苏陌能说的不过的几句安慰鼓励的话。
离开时,谢诗瑶突然拽住她的袖子将她拉到角落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谢姑娘这是何意?快起来,苏某受不起。”
谢诗瑶一个响头磕下去,“此番一别,怕是再没机会见到苏大人,有件事一直塞在诗瑶心里,不说出来,这个郁结难消。”
一听这话,苏陌心想,该不会又是自己不知道何时招惹的桃花债吧?她端着一位翩翩美男子该有的架子,洗耳恭听。
谢诗瑶却道:“苏大人一直夸诗瑶懂事,进退有度,其实,诗瑶一直很任性。第一次见苏大人,便被苏大人的风姿所……”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生生将“迷惑”换成了“倾倒”。
苏陌在心里点头,果然是这样。没想到自己穿女装时,没让人怀疑自己的女儿身,倒是穿男装时,让一干少女前仆后继,真是蓝颜祸水啊。
“那时听说苏大人跟徐丹华在圣前争宠,一时起了歪念。”她隐瞒了在听见宫女说苏陌如何在圣前得宠时心中的嫉妒,她从未将徐丹华放在眼里过,但是却对这个比女人还要美丽,却又带着男儿的英气的苏大公子生出几分忌惮。
“于是,找了人,带了几瓶玫瑰膏放在苏大人房间里……”这话谢诗瑶说得有些迟疑。当时她就是想让苏陌身败名裂,让皇上看到他的龌蹉,从此疏远他,谁知到最后,皇上不但没有疏远,甚至彻查此事。幸亏她做得隐秘,没被查出来,侥幸逃过一劫。
“玫瑰膏?”苏陌想了良久,脑中灵光一闪,“那几瓶□□?”她睁大眼睛看着谢诗瑶,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给她□□?
谢诗瑶眉头一跳,解释道:“那不是□□啊……”随即一个念头闪过,“苏大人不知道那是什么?”
苏陌一呆,“那是什么?”
谢诗瑶郁闷了,悠悠叹了口气,“倒是我见识短浅看错了。”原来根本不是苏陌对皇上有意思,而是皇上对苏陌有意思,否则,如何将他保护得这样好?
谢诗瑶自个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沾到的尘土,这下心里愈发郁结,这一局她输得可真干净。
“苏大人就当没听过今日的话吧。保重!”
这就送客了?
苏陌一头雾水的被请了出去。
那厢景帝也亲自挑选了给谢诗瑶的赏赐。
张弛在一边嘀咕道:“太后这次要彻底洗清怕是不能了。只是可惜了谢诗瑶那张脸,怕是要留下疤了。”
“你是在怪朕出手太狠吗?”
张弛哪里敢。
景帝却道:“犯了错总是要受点惩罚,否则,如何长进?她,并不无辜!”
张弛一看景帝这淡漠的神情,陡然觉得,谢诗瑶应该是哪里得罪了景帝才对。
景帝挑选的赏赐是张弛亲自送去的,他委婉地表示了一下皇上无心将谢家小姐卷入这些不干净的争斗中,算是补偿。
谢晋感激涕零。这事如何瞒得过庄太后的耳目。张弛前脚刚走,庄太后的心腹便来探口风了。如今是关键时刻,若是谢大学士不信任他们,庄太后的处境将十分尴尬。
那心腹明里暗里指向景帝奖赏必然是心虚想拉拢他们,谢大学士当即回了一句,“我谢晋虽算不得富有,却还不至于被一点金银就收买的……”
当时那内侍就吓出一身汗,灰溜溜地回了永和宫。
永和宫中,庄太后砸了一只茶盏,“他的病不可能被治好!”先前五位患狂疾的皇子都因此殒命,赵毅怎么可能那么好运?
何况她的眼线一直观察着赵毅的举动,好几次赵毅不眠不休操练近卫军泄火,这可做不了假,因为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做到几日不眠不休的。
这其中一定还有她没找到的关键所在。
安王进来时正好看见庄太后砸碎的杯子被清理出去,桃花扇摇了摇,面容和煦地走进去,“太后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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