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分茶,他日要分什么?”
随从恨不能把头埋进肚子里,低着头闷不吭声。
万长青愈发恼怒,恨恨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神中凶光渐露。
以前他认为齐传明这从乡下来的人上不得台面,父亲肯定看不上。且齐传明本身和他那些儿孙也不老实,早晚会自寻死路。别多的是人帮他教训他们。
可现在看来,他是大错特错。
*
齐传明从小就看着家里的小铺子,也有几分手段。铺子到了自己手里,底下的人不敢不听话,他总算找到了几分自信。
眼看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连父亲都夸了他,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这天刚出门,就看到马车旁站着的万长青,似乎在那里等他。
这兄弟二人之间也就表面的情分而已,其实都看对方不顺眼。齐传明自认为是长子嫡孙,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自己,可万长青却不知趣,样样都要占好的那份。在他看来,万长青对家业有觊觎之心,已经是天大的错处。
可对于万长青来说,他从懂事起,就知道全家人都疼着自己,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可突然有一天却发现,这些东西都属于别人,他该交出去。
从小他学的就是做生意,也是父亲眼中最优秀的儿子,凭什么要把家里的生意拱手让给一个草包?
万府也只有在他的手里才能越来越强盛,交给齐传明那个草包……祖宗几代的积累,可不是为了让一个草包败家的。
反正他不服。
两人都知道一些对方心里的想法,平时很少相处。也就当着万父的面才会兄弟情深。
此时齐传明就想假装没看见他,自顾自就往马车上爬。
“二弟。”
听到这称呼,齐传明皱了皱眉。说真的,他有些理解母亲的怨恨。
一个大家闺秀,抱着无限憧憬嫁与未婚夫。结果男人身边早已经有了一朵温柔的解语花,甚至珠胎暗结之后,还把自己的孩子换走……这事搁谁身上都想不通。
反正,他心里也挺怨的。
偏偏老太太已经死了,当年的那个丫鬟也已经不在,甚至就连罪魁祸首万长青的那个娘,都已入土为安。想要计较,都找不到祸根。
孩子是无辜的嘛,这事也不能怪万长青。
齐传明只觉得大早上的被这一声称呼喊弄得特别恶心,回过头不耐烦道:“大哥有事?”
万长青含笑走了过来:“是这样的,过两天父亲要带我去青城进一批货。可我夫人身子不适,我想留在家里陪她。但父亲对我寄予厚望,我不太敢拒绝。”
齐传明回来有一段日子了,也知道家里的大半货物都是从青城而来。
可以这么说,谁要是能得到青城那边卖家的肯定,就能接手这份家业。
偏偏他回来这么久,要么是父亲带着管事去,要么就是万长青去,迄今为止,他都还没有去过,父亲也从来没有提过要带他一起。
听到这番话,齐传明脸色沉了下来。
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被别人弃之如敝屣,心里能高兴才怪。
“二弟,你是这家里的人,也该分担家里的杂事,要不你跟爹提一下,这一回就麻烦你?”
齐传明冷哼一声:“爹又没叫我。”
他并不太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话里的怨气是个人都能听得见。
万长青摇头失笑:“父子之间嘛,就该有什么就说什么。你想要什么东西,就该主动跟爹开口。否则,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猜得到你的想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在万府这样的人家,父子那不单纯只是父子,万一惹恼了父亲,齐传明别说接手家业了,怕是即刻就会被赶出去。
尤其在万母已经被关入大牢的情形下,他更是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万长青又说了几句,眼看齐传明不以为然,只得悻悻离去。
这番话到底还是让齐传明心中起了波澜,他想了想,低声吩咐边上的随从:“问一下福叔何时有空,我想约他喝酒。”
福叔是万父身边最得力的人之一,妻子是万母的陪嫁,天然就挺亲近齐传明一家。
而齐传明不知道的是,万长青上了马车之后就收起了脸上的种种神情,冷声吩咐道:“派人盯着他,一有动作,立刻来报!”他靠在车壁上,喃喃道:“父亲想让我们兄弟情深,简直是痴人说梦。我的好弟弟,你可不要对家中的生意起觊觎之心才好。否则,父亲会失望的。”
稍晚一些的时候,万长青就听说了齐传明找人喝酒的事。当时就气得将手中的笔扔了出去。
又是几天过去,齐传明突然觉得自己的日子难过。福叔那边久久未有回复,杨芝云跟催命似的让他动手。万长青还每天都到他跟前晃,气得他连胃口都差了许多。
这人活着就是要吃饭,如果连东西都不想吃,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齐传明发现自己胃口不好之后,立刻就寻了以前特别喜欢吃的东西过来,发现色香味俱全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的菜肴如今却味同嚼蜡。
他还是吃不下!
厌食了可怎么办?
如果说齐传明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是胃口不好的话,半个月之后,他就已经能确定自己是生病了。
最近他看了不少大夫,也有大夫说,不少古籍之上确实有人生了这种怪病,死的时候瘦得只剩下骨头,其实是活生生饿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