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魏人?我从没想过帮魏人。”
烾面无表情地说着又挥出一刀,这一刀被树洛干用弯刀扛住,烾手腕一抬一劈,直接把树洛干的弯刀从中劈裂。就连树洛干胸前的铠甲都遭受这一击的余波,铁甲竟被硬生生劈出一道白痕。
“烾,别把人杀了。”
有女子用温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喊。已经贴在树洛干脖子上的斩马刀顿时停下。
等烾挪开她的斩马刀,树洛干一摸脖子才发觉自己脖子上开了老大一条血痕。他若不想死只能捂住自己的脖子等着被人包扎。
树洛干身上溢血的地方还不仅仅是脖子。他的胸口处也被竖着劈出一道伤口,鲜血止不住地从他铠甲上被劈出的缝隙里溢出来。
树洛干笑了。是苦笑。
他的谋略没有半点问题,他唯一出错的地方就是没料到拓跋浑的身后站着如此怪物。
那领军而来的无香子是怪物。他面前这个强得可怕的柔然女人也是怪物。
“那你、是为了……什么……?”
树洛干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自己都赢了还被魏人四两拨千斤、反败为胜。
烾眨了眨眼睛。
死水一般的眼睛里亮起了银星,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妙的事物,烾无意识地勾起嘴角。
“为了、我自己?”
“……?”
树洛干实在无法理解烾的话。
烾如果说自己是为了被魏军当作人质的家里人,树洛干能够理解。
烾如果说自己是为了柔然、树洛干也能理解她的隐忍。
可什么叫“为了她自己”?
……难道这个柔然女人为了自己能出人头地,根本不在乎什么世代血仇吗?她难道压根儿就没有身为柔然人的尊严吗?
她可知道魏人杀了多少柔然人,杀了她多少同胞!她、她怎么能——
扑通!
有人当场丢下武器跪了下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树洛干的副将之一。
——叶棠让烾留树洛干一命,却没让其他人留树洛干的副官们一命。
一副官见状连忙跪下,他一边想去抱烾的脚,一边朝着烾嘴脸谄媚地讨好道:“这位将军、女将军!请饶小的一命!小的什么都肯为将军效劳!还请女将军饶小的一命!单于……不!树洛干把粮食藏在哪里我都知道!我还知道树洛干——”
带着谄媚的脑袋飞到了空中。
甩了甩斩马刀上沾到的血渍,烾转身就走:“把这个带上。”
“哈、哈哈……哈哈哈……”
被烾称为“这个”的树洛干再一次笑了,这次他直接笑出了声。
阳春白雪的东西谁不会说上两句?可现实中哪里有那么多阳春白雪的人?
他的属下可以为了自己求饶,这杀神一般的女武将又为何不可为了自己建功立业?
第171章 花木兰的阿娘31
拓跋浑猛然惊醒。
满身大汗地从榻上一骨碌坐起,拓跋浑立刻牵扯到了身上各处的伤口,疼得是嘴里直嘶嘶。
“将军醒了?”
叶棠发觉榻上的拓跋浑醒了,便暂停了与贺兰景的商谈,走到了塌边。
“无香子……?你怎么会……?这里是?”
“这里是武威。”
在西凉、北凉、南凉三凉被灭之后,凉州就成了拓跋浑的大本营。
从地形上来看,吐谷浑呈现出被西凉、北凉、南凉三凉合围一半的态势,因此拓跋浑出兵吐谷浑,本应是十拿九稳的。
然而拓跋浑却被树洛干用计引诱至吐谷浑城附近,又不断深入吐谷浑,终是离大本营越来越远。
武威原属南凉,是在拓跋浑的势力范围内。能到这里就说明拓跋浑已经完全安全了。
拓跋浑内心震动。他忍不住无视了叶棠身后同样面带担忧的贺兰景,直勾勾地盯着叶棠的面庞。
“是你、救得我?”
叶棠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柔和,她并不回答拓跋浑“是”与“否”,只是道:“贫道是将军的策士。没了将军,贫道也做不了策士。”
“……你为何不能直接回答我‘是’呢?”
瞧见拓跋浑眼中被点燃的热意,贺兰景张开的嘴闭上了。他悄悄地从拓跋浑的面前退下,走前看了一眼叶棠,正好对上叶棠的视线。
叶棠并没有叫停贺兰景。她的目光只在贺兰景的面上停留了很短的一瞬就转向了拓跋浑。
拓跋浑紧紧地抓着叶棠的双手,像是生怕她长出翅膀一下子就从他面前飞走了。叶棠也乖乖巧巧地任着拓跋浑在自己手上抓出红痕。
拓跋浑哪里见过叶棠这么服帖的模样?心道无香子一定是被自己吓坏了。
他开始脑补叶棠收到自己失利的战报后为自己担惊受怕了许久,她生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好不容易才求了那些眼高于顶的将军出兵,之后就带着人驰援自己,路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无香子在营中被其他人如何看待拓跋浑是心中有数的。被他留在凉州大本营的那些将军十之八九都是与他、与无香子不怎么对付的的人。
这倒不是说拓跋浑想要给无香子穿小鞋,让她知道自己不在她有多无力。拓跋浑不过是不想带不听话的将上战场给自己捣乱。他想速战速决。
哪怕是唇尖舌利的无香子,想要说服那些看不起女流之辈的将军出兵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拓跋浑情真意切地握着叶棠的手,对她说了一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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