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谁声音大正义与公理就站在谁的那边,其他的反皇派们也怒吼着。
然而革命党中的保皇派已经迅速对身边的属下道:“让人去核实账簿,现在、马上!”
“是的!先生!”
属下领命,不顾反皇派人的阻拦,立刻跑下了看台。
要知道由于多数的民众都赞同清洗贵族、对皇室成员进行处刑,保皇派的势力在革命党中一直不如反皇派强。但这不代表所有的革命党人都是激进的反皇派。
保皇派之所以保皇,是希望法兰西的革命能以更体面的方式结束。他们寄望于皇室的代表性人物路易十六与皇后安托瓦内特,希望两人能够认同认可法兰西革命的正当性,承认过去皇室与贵族们确实有错,并为了“承担”这种错误,宣布交出政治权利,让皇室成为不能涉政干政的吉祥物,以此保全皇室的血脉。
当然保皇派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的。
事实上保皇派大多出自贵族家庭,这些进步人士怀着对平民的关切,在意识到皇权与贵族社会对法兰西的未来只是一种禁锢之后选择投身革命。但生于贵族家庭长于贵族家庭的他们始终在意作为大国的法兰西的颜面,同时对于身为国家颜面的皇室也有着复杂的憧憬。
安托瓦内特还富于民的行为保皇派一直看在眼里,保皇派明知她有多努力尽到作为国母的责任,又如何能看着反皇派给她罗列各种罪名置她于死地?再者保下头脑清醒的皇后也能为保皇派增加一条后路——保皇派非常担心反皇派占据大权后开始党同伐异,以保皇派的出身作为由头,将保皇派一个个地驱逐出权力的中心,甚至是对其进行构陷,使得保皇派死在黑锅之下。
皇后哪怕代表皇室让出政治方面的权力,皇室的影响力始终还在。以皇室的名义向其他的同盟国家寻求庇护远比保皇党个人向其他国家寻求庇护来得靠谱。至少前者不会背上“卖国贼”的骂名。
说白了,皇后是保皇党想为自己留下的后路。
反皇派当然不会允许保皇派占据舆论上风。除掉路易十六以及皇后安托瓦内特这两个后患是他们此刻最重要的目标。
于是趁着保皇党派人去核实皇室账簿的功夫,反皇派里立刻有人站出来继续审问安托瓦内特。
“那么玛丽·安托瓦内特!你要如何解释你与瑞典外交官的通奸!?那名外交官可是有妇之夫,而你,安托瓦内特,你也是路易十六的妻子!你这肮脏的魔鬼!你甚至为你的奸夫生下了一个私生子!”
“约瑟夫不是私生子,约瑟夫是路易的孩子,也曾经是法兰西唯一的正统后继者。他发色与眼睛和路易——”
“闭嘴!你还想宣扬你的丑事吗!?”
大声叫停安托瓦内特的辩解,反皇派的目光移动到了路易十六的脸上。
“路易十六,还是你来说吧!皇后生下的究竟是你的孩子,还是私生子!”
“私生子”一词加上了重音。对上那淬毒刀刃一般的视线,路易十六脸色发青地抖着嘴唇。他明白那反皇派是要他当着妻子的面作伪证。
皇后生下通奸而来的私生子,这绝对是足以让安托瓦内特掉脑袋的重罪。路易十六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安托瓦内特,但其实无论他看不看安托瓦内特这一眼,安托瓦内特给不给他回应,给了他什么样的回应,他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是私生子!安托瓦内特生下的不是我的孩子!我是因为爱她才包庇她!”
民众哗然。就连桑松都没想到路易十六能够这样轻易地指正安托瓦内特,给自己戴个绿皇冠。
“砍头!”
一个混在人群里的人举起手来喊。
第二个混在人群里的人也张了嘴:“砍下这个淫妇的脑袋!!”
“杀了安托瓦内特!!”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六七八个人都喊了起来。
十个、百个、几百个人喊着“砍头”的声音形成了声浪。
安托瓦内特再一次笑了。她笑得那样疲惫,又笑得那样坦然。
看不惯一个即将被处刑的罪人脸上还挂着笑容,反皇派大声道:“你在笑什么!?路易十六都作证你生的是私生子了,难道你还想狡辩!?”
“放弃吧!让你死是人民的意思!!”
安托瓦内特摇摇头:“不。我无意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想问问各位,国王被允许拥有公认情妇,皇后只是被人诬陷与他人出轨就会被砍头,这公平吗?”
“如果说我当初怀上的真的是私生子,那么如果我不将私生子生下来,我能够被允许堕胎吗?”
桑松“噢!”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皇后不求饶不辩解,倒是开始询问奇怪问题的模样让他深感新奇。
“我再问!如果我是被迫怀上了自己不想要的孩子呢?我能够被允许堕胎吗!?”
安托瓦内特所问的问题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和苏维斯一样,法兰西的女性也不被允许擅自堕胎。只因法兰西的大法官认定胎儿是人,堕胎等同于杀人。哪怕女性是遭到了强暴,怀上的是乱伦的产物,堕胎的女性与协助女性堕胎的人仍会被视为杀人犯。
法兰西的贵族社会虽然不分男女烂成一团,但民间仍对女性的贞操有所要求。妻子如果被怀疑出轨,丈夫有权利将妻子送进大牢,有些女性更因此直接被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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