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墙角的小姑娘已经转过身子,正想把身上的喜被分他一半,在他眼神恐吓下,只哆哆嗦嗦盖住他一半身子。
他干脆拉过另一半盖上,又吩咐道:“再去准备个汤婆子。”
落言一怔。
将军从来不用汤婆子一类的东西,纵使寒冬,正屋也不燃地龙,不用火炉。所以一到寒日,正屋会格外的冷。
今日破例是因为夫人吗?
落言心里猜测,面上不表露半分。他准备好被子和汤婆子,由着丫鬟递进去。
那丫鬟垂着脑袋走进来,先是把汤婆子递过去,沈寒星接过,转手就塞进喜被中。丫鬟又准备铺开棉被,沈寒星一摆手让她下去。
他随意展开被褥,似颇为嫌弃地推开喜被。
汤婆子放在喜被中,他不要喜被,连着热乎乎的汤婆子一道推开。
林星雪眨着眼睛望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真的不要汤婆子,才小心翼翼地将汤婆子挪啊挪,直到挪到自己脚下,才舒心地展开眉头。
她眼睛亮晶晶地瞧着沈寒星,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见他低头,才无声地道:“谢谢。”
沈寒星盯着那红扑扑的小脸,冷淡地挪开目光:“若再吵闹,我就将你丢出去。”
实打实的威胁。
林星雪却一点不害怕,她还特意靠近些,裹着暖和的棉被,对着沈寒星的方向闭眼睡觉。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眉目舒展,像是沉浸在美梦中。
沈寒星看了她一眼,拿起摆放在床头的兵书翻开。直至晨曦微露,烛焰将尽,他没有再阖目歇息。
——
明亮的日光透过床幔,洒在大红的被褥上,唤醒人沉沉的睡意。
林星雪迷茫地睁开眼睛,刚清醒些就听见梧桐在外喊她:“姑、夫人,该起了,时辰不早了。”
林星雪看着那悠然垂落的青色床幔,隐约记得昨夜床幔并没有放下。她尚未回忆清楚,梧桐已经掀开一角床幔,见她清醒,才将床幔支起。
林星雪看向空荡荡的床侧,梧桐随即解释:“将军一早便醒了,夫人下次可不能睡那么迟了。”
林星雪闻言,生出些不好意思来。
昨夜噩梦折腾,她后半夜才睡得安稳,今晨就醒得有些迟。如今已嫁人,这样确实不好。
可是,夫君明明可以喊醒她的呀。
林星雪接过梧桐递过来的衣裳,躲在被窝里先将一些贴身保暖的衣裳穿好。
这屋子毫无热气,骤然起身穿衣会很冷。之前在苍岭县时,她们没钱买炭火烧火炉时,就会先将一些贴身穿的衣裳穿好再下去。
林星雪将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只伸出一个小手去接梧桐递过来的衣裳。她蒙着视线艰难地将衣裳穿好,才一把掀开被子,打算穿袜子。
一抬头,却吓得呆立原地。
夫君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没有听见声音?
沈寒星坐在轮椅上,正在床前。
她刚刚像个小仓鼠一样把衣裳一件件吞进去的画面,他瞧得清清楚楚。
林星雪也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一张脸登时羞红起来。
这样虽然保暖,但其实非常不得体。以前在苍岭县无人管她,今日夫君又不在,她才会如此,谁成想竟然撞上了。
林星雪挪着一双小脚,分外艰难地往外伸,刚触到外面,又冷得一下子缩回去。
沈寒星正拿起放在床头的兵书,一回头就见某人的脚丫子极快地缩回被窝里。
他淡淡看向林星雪,林星雪就分外委屈地钻出被窝,坐在床边,由着梧桐极快地替她穿上袜子。
沈寒星瞧她瘪着嘴巴,破天荒地生出些无语。
怎的,他拿本书的功夫,她就委屈上了?这屋里有那么冷,非得缩在被窝里毫无体统地穿衣裳?
沈寒星低气压地推着轮椅离开。
林星雪以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惹得他生气,心里有些难过又无奈。
她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屋里真的很冷嘛。
委屈的小姑娘走出内室,直走到最东边的书房。她站在门口,不太敢进去。
沈寒星一抬眸,就看见她身上穿着海棠红的夹袄和撒花百褶裙。和她昨夜里衣的颜色一样,这颜色极衬她的肤色,明艳夺目。
沈寒星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林星雪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满眼的光亮渐渐暗下去,默默地转身离开。
新婚第一日,新婚夫妇需同去敬茶。
可她看得出来,夫君并不想娶她。
敬茶,应该不会陪她去了。
第7章 敬茶沈老太君让她感受到久违的亲情温……
一夜寒风,白日天气却好得出奇,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仿佛能驱走无尽寒意。
林星雪走在外侧,温暖和煦的阳光照拂在她身上。她侧耳去听梧桐的话,耳边珊瑚红的耳坠微晃,时不时扫过毛绒绒的围脖。
她今日穿的夹袄恰巧能遮住脖子,又绕了一圈毛绒绒的领子,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夫人,侯府中如今只有将军住在东跨院。老太君住在寿安堂,沈大人和其家人住在西跨院。昨日替将军前去迎亲的正是沈大人的儿子沈青。沈大人乃是沈老太君年轻时收养的孤儿,算是将军的叔父。府中如今当家的也是沈大人的妻子陶氏,据说这陶氏治家严谨,沈老太君颇为满意。”梧桐仔细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