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改变了某些事件,牵扯出了前世未有之事?
萧淮笙印证了她的猜想,淡淡道:“太上皇整寿,古稀之年,皇兄想让我去家宴。”
太上皇,萧淮笙幽居深宫的父亲,竟然已至古稀了。司元柔震撼于这对父子的年龄差,太上皇能生出萧淮笙真是不容易,想来是很疼作为小儿子的他,只是不知为何父子闹矛盾了。
司元柔想前世萧淮笙有没有去,但发觉前世根本没有家宴这一说,皇帝举国力给太上皇办了盛大的寿宴,古稀的帝王实在少见,乃大元第一位,上一个能活到这岁数的得追溯两朝前。
那时萧淮笙缠绵病榻,说去不了。太上皇过了一个极为隆重的寿宴,但眼含失望早早离场,并不高兴。
如今想来,当时萧淮笙应该不愿去,借病推脱。
司元柔有种切身体会萧淮笙为难之处的感觉,她和将军府何尝不是如此,“你不想去就算了。”
“你不劝我?”萧淮笙惊讶。皇帝劝了他许久,还与他商议寿宴流程规制,让他拿意见。尽管萧淮笙兴致淡淡,皇帝还是滔滔不绝说了许久,诸如太上皇年纪大不宜行动过远,身子骨也不结实最好简化一些少点折腾,且太上皇最想见到人是萧淮笙,不愿被朝臣打扰,也没有必要笼络朝臣,直接定下了萧家人在宫中水月轩一聚。
萧淮笙嘴上没答应,皇帝已经当他同意,把他跟司元柔算进人头了。
气得萧淮笙不想再理皇帝,丢下司元柔的药瓶道:“救命药。”
转身出宫。
司元柔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不能乱劝。以前萧淮笙不知道她跟将军府里亲人的矛盾,还以为让她再回去是为她好,司元柔心中多少不太高兴。好在她跟萧淮笙讲过后他就不怎么说了。
她自己尚且不愿意的事情,换到萧淮笙身上,她肯定不会逼迫萧淮笙,“都听你的。”
萧淮笙实则内心纠结,他不跟太上皇往来的许多年都怀疑他是否太过冷漠无情?父母之于子女有生养的天恩,无论父母做过何事,他们都是父母,而子女不能也不该有怨言。需得恭敬、孝顺、永远听从父母的意思。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太上皇是不是怨过他不孝,后悔生了他?如果没有他,他的母后不会因难产而亡,父皇母后和兄长才是亲昵的家人。
每每思及此,萧淮笙都会头痛,夜里梦魇不绝。梦到她的母亲怨他,父亲漠视他,兄长残害他。这种感觉旁人体会不到,只会一味地劝他和解,似乎他为人子为人弟即是原罪,他一直错,而长辈与长兄永远立于不败,骂声只会落于他身上。
“我不想见他。”萧淮笙沉声道,倾诉给司元柔,“他该管教我,照顾我的时候缺席,任由我大哥欺凌我不顾,此时又何必揣着老父亲的心说一句想我?”
司元柔轻轻拍了两下他的手,“那就不去,谁还能逼你不成?”
萧淮笙垂首,“那人是我父亲,却只像大哥一个人的爹。我从小便能感到父亲不愿看我,一看到我的脸他就会躲开目光,或者借口离开。我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最先明白的事就是父亲不喜欢我。”
他接着道:“其次我懂了第二件事,即大哥也不喜欢我。他比我年长近二十岁,我初懵懂的时候,大哥都成亲了,旁人开玩笑说我是他的半个儿子,肯定会照顾我一辈子。但大哥连基本的兄弟和睦都没做到,他根本不能容我。他借口管教我甚多,我稍微懂事后才知那都是后宫妃子磋磨人的手段,不是正常的兄长之情,他甚至常常数落我害死母后,要不是母后怀了我肯定不会有事。可我……哪能决定这些事?”
司元柔静静听着,只觉皇家恩怨比她将军府那烂摊子还要离谱。她安稳萧淮笙,“这些都不怪你,你的母后怀你时定然年纪不小了,至少她和你父皇都该知道生产不易。至于你的兄长,他在欺辱你上肯定是错的,或许他对你们母后的去世有不甘,但这不该怪在你身上,更不能仗着年长欺凌你。”
萧淮笙那时才多大的一个孩子,他什么都不太懂,一定对兄长的话信以为真自责过许久。而他的哥哥,一个成年皇子怎么可能分不清是非对错,八成是故意用这个理由伤害萧淮笙的。
第103章 梅花金桂错有时
司元柔静默一会儿,等待萧淮笙说过他幼年遭受亲人的不公,不禁生出深深的怜悯。她幼时尚且有父母相护,后来母亲离世,留下的父亲待她也很好,那时她几乎没有烦恼,等到心智渐渐长成时才开始面对家中不安的二房与糊涂的祖母,纵然她被家事伤得心力憔悴,竟也比萧淮笙幸运不少。
萧淮笙在还不知是非对错的年纪,就遭到了至亲的迫害,从一开始便被伤了,他等稍微年长才能辨认幼时之事,可那已经迟了。
“阿笙。”司元柔伸手环住萧淮笙的肩膀,他的肩膀宽厚比司元柔的健壮多了,司元柔却觉他的肩背此时格外单薄。她的手绕着他的后背,一手贴在后心,一手轻按他的头让他往自己肩上靠,“我懂你,你若不愿去我就在府里陪你一整日。”
“你……你想和我做些什么都可以。”司元柔说着,半张脸靠在萧淮笙耳边,她想让他开心一些。
萧淮笙惊愕,心口不自觉颤动,他放松身体与司元柔相互依偎,缓缓合上眼眸。
他不肯去,未免皇帝再劝他,在府中闭门不出。然而章德送来一封信打开了淮王府的大门——太上皇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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