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一震,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剑。他咬牙往树林望去,可看到的,只有簌簌而动的树影,连陛下和司徒马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戚卓容其实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她虽然赤手空拳,但是她偷袭了一个死士,从那死士手里又夺了一把刀。一路上看到几个倒在路上的矿工,也不知道是伤重还是死了,她也不敢停留,唯恐在这里停下,前面又会有新的矿工遇难。
她一路上杀了不少死士,救下了好些个矿工,但她甚至来不及安抚他们,便转头往其他方向赶去。
这孙堂,当真歹毒可恨!那些矿工往什么方向跑的都有,死士自然也什么方向都追,戚卓容只恨此刻手里没有箭,不然她远不至于如此费力。
远远地,她又瞧见有个死士在追一名矿工,眼看就要追上了,那名矿工慌不择路,脚一滑,竟然直接跌进了奔流的河里。此河由山溪汇聚而成,加上此处坡度陡峭,流速极快,那矿工一霎就被河水吞没,若不是他死死抱住了一块石头,只怕要被冲下去。
戚卓容凝神提气,如一只雀鸟从草叶上掠过,所过之处,刀锋一闪,那死士便被割了喉咙。她在岸边用力一踩,跃至那块石头上,弯下腰去拽矿工的手,想要把他拽上来。
电光石火间,那名矿工忽然反手抓住她,将她用力往下一拉!
戚卓容瞳孔骤缩,当即长刀一斩,鲜血喷涌而出,那只抓着她的断手落入河中,矿工发出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叫。可与此同时,那矿工攀着石块的另一只手已然抬起,从袖中射出一只细箭来,因为剧痛而偏离了方向,却因戚卓容正好起身,恰恰刺进了她的左肩。
裴祯元与司徒马循着声音赶到时,正好撞见戚卓容站在那石头上晃了晃,然后如一只被风吹落的纸叶,于黑夜坠入激流。
“戚卓容——”裴祯元目眦欲裂,手中马缰一松,径直跳进了那湍急的河流中。可他刚入水不过一息,便被眼疾手快的司徒马一把拽住。
“万万不可!陛下!”这种关头,司徒马格外冷静。
“你放开朕!”裴祯元使劲挣扎,怒不可遏,“司徒马!你要抗旨吗!”
“陛下身为天子,当以自身安危为重,此河湍急,我等皆不熟悉,陛下不应为了督主而赌上自己的性命!”司徒马深吸一口气,“何况陛下就是去了,也追不上的!这种山间河流,暗流最多,陛下要往哪里寻人?只有陛下安分待着,我才能放心去替陛下寻人!”
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时间,戚卓容早就不知被冲去了哪里。
树影茫茫,黑夜沉沉,掩去了河流的尽头。
裴祯元不再挣扎,冷笑道:“司徒马,你若早点赶到,他何至于遭人暗算!”
司徒马默然不语,将裴祯元拉上了岸。
他重新扎了袖子,道:“陛下回去找拾肆罢,让拾肆先将你和那两人送去顺宁府,等你到了顺宁府,再派人过来一起寻人——当然,若是我能找到,那就再好不过。”
裴祯元盯着他:“朕不会去的,朕跟你一起去找人。”
司徒马:“陛下,我知道你是一时情急,但恕我直言,你于我而言,此时此刻,就是个累赘——这河流附近土地泥泞,不能骑马,而你的轻功不如我,我不可能为了迁就你的脚程,去浪费找人的时间,更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在这陌生地方乱转。”
裴祯元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你是皇帝,你有自己要做的事。”司徒马认真劝道,“找人救人这种事,本就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到顺宁府,去审那两个人,还百姓一个公道——陛下,这才是你此行的目的,也是督主遭到暗算的原因!”
“好,好。”裴祯元冷冷笑起来,撑着地,摇摇晃晃站起身子,“朕是皇帝,自然有皇帝该做的事。而你轻功好,当然应该由你去找。朕不该失了理智,昏了头,想要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司徒马见他重新上了马,掉头往拾肆处疾驰而去,这才略略松了口气,但表情又很快变得凝重。他纵身一跃,沿着河流一路追去。
拾肆远远看见裴祯元策马而来,激动道:“陛下!”
可当他看到裴祯元身后未跟一人,甚至连自己都是浑身湿透时,不由大惊失色。
“拾肆,你带着他们两个回顺宁府去。”裴祯元沉沉道,“东厂令牌可有带?”
“回陛下,带了!”拾肆道,“卑职还带了督主的腰牌!”
“好,你有它们,再加上郑知府……”
裴祯元阴冷地瞥了一眼顺宁知府,知府立刻磕头如捣蒜:“臣听凭陛下吩咐,绝不敢有一丝违逆!”
裴祯元勾起嘴角:“拾肆,听到了吗,他是知府,暂时还有用,但若是敢有什么不轨之心,朕允你就地将其斩杀。府上其余人等,若是不听你令,一并格杀勿论。还有这孙堂,直接下狱,像这样的人到了东厂,你们督主平时怎么处置,你便怎么处置。”
拾肆倒吸一口冷气:“卑职遵旨!”
眼看裴祯元又要离开,拾肆忍不住道:“陛下!敢问督主和小司马大人……”
“无需担心。”裴祯元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不会有事。”
而后一甩马鞭,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71章 无论是谁都不适合在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