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祯元半倚在榻上,看着戚卓容,指了指旁边候立的女医道:“朕方才听她说,你根本就没让她检查?”
戚卓容:“她来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听说陛下已抵达奉天殿,我想,这种时候总不能——”
裴祯元冷笑一声。
戚卓容不说了。
女医上前道:“戚……燕姑娘,且容在下先把个脉罢。”
戚卓容只能坐下,撩开袖子,伸出一节手腕。女医把了片刻,收回手,又问她:“今夜之前,燕姑娘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戚卓容:“并无。”
“那今夜突然晕倒前,燕姑娘有何感觉?”
戚卓容回忆了一下,说:“当时我感觉到有人偷袭,便下意识地运气格挡,正准备夺剑之时,忽然气息全乱,然后我就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醒来后有何感觉?”
“刚醒来的时候,除了体内有些滞涩外,也没有其他异常。但是在奉天殿的时候,有几次都很难受,有些晕眩,还会出现短暂性的耳鸣,但很快又好了。”戚卓容皱眉,“不知这是为何?”
女医说:“你现在脉象很乱,具体原因还需细查。除了今夜,最近可有与人动过手?”
“并未。”
“也就是说,你近日来第一次动手,就气息突乱,继而晕了过去。”医女思忖片刻,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不由一顿,“燕姑娘,近来身上可有觉得干燥或容易发痒?”
戚卓容一愣:“怎么了?”
女医起身,步到她后方,仔细看了看她露出的后颈:“你这里一片,有一些红色的小点,乍一看很像是红疹,有多久了?”
戚卓容诧异地摸了摸:“是吗?最近几日……好像确实有些干燥易痒,具体多久,记不清了,我还以为是冬日天干……”
看着外面浩浩的大雨,她下半句话说不出来了。
裴祯元听得不由脸色一沉:“怎么回事?她中毒了?”
女医忙道:“臣尚不敢断定。不知燕姑娘近来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食物,或是接触过什么特别的物品?”
戚卓容想了想,纳闷道:“我这几日一直在宫里,并未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连三餐也都是验过毒的,与我同食的其他人,也无异状。”
就在这时,司徒马忽然道:“不对。”
戚卓容:“什么不对?”
司徒马:“有一个东西,你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陛下的汤药。”
戚卓容一怔。
裴祯元惊道:“什么意思?朕喝的汤药,不也全都是验过毒的吗?若是有问题,为何你我无事?”
司徒马匆匆翻开抽屉,取出裴祯元每天都要用的那副药方,递给女医看:“这是太医院拟好的给陛下疗伤的药方,每天煎好药,我和戚……总之我们都会亲自尝一口,以防有人投毒。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女医接过看了两遍,皱眉道:“这方子确实是疗伤佳方……啊!”
戚卓容一下子站了起来,没稳住又是一晃。她扶住桌子,问:“看出什么了?”
女医指着药方上那味“通银草三钱”,道:“这种通银草,祛风益气,温通经脉,但是药性极强,女子大多体质虚寒,偶尔服用调理尚可,但若是一下子服用太多,反倒容易补过了头,引发不适。燕姑娘身上的红疹,大约就是由此而来。”
裴祯元急道:“可会有什么问题?”
女医摇头:“问题倒不大,停用便是了,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
“那她为何会晕倒?”
女医也显得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这种情况。燕姑娘,你以前是不是生过什么病,或是吃过什么别的药,因此才会与此药相冲?”
戚卓容道:“我幼年身体不好,经常吃药,但那都是八岁之前的事了,应该关系不大罢?之后……”
她迟疑地看向裴祯元。
裴祯元眯了眯眼,表情有些危险。
她长长叹了口气:“之后我入宫,为了防止意外出现,用了点药,略微改了经脉,就算是太医来把脉,也不容易发现我的女子之身。”
女医怔了怔:“你……用了什么药?”
“以前一些江湖上的偏方,道听途说来的,原料并不难找,我存了许多,制成药丸。”戚卓容硬着头皮把药名报了一遍,“我不懂药理,但知道这个有用,所以就用了。”
女医听得目瞪口呆:“你这药……过于性寒,太伤身了罢!你……你吃这药多久了?”
戚卓容:“每月一颗,吃了……很多年。”
女医忍不住看了裴祯元一眼,只见他面色阴沉如水,乌云罩顶,顿时不敢细问到底是多少年,只能嗔道:“那……难怪你会突然晕倒。你擅改经脉,体质又过于阴寒,像通银草这样的大热之药,更不能轻易服用,应当循序渐进,逐渐调理才是。你天天试药,不试出问题来才怪呢!平时不动武,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一动武,那身子可不就跟不上了!”
裴祯元:“可有解决办法?”
“这个不难。”医女道,“只要燕姑娘近日不要动武,臣回去另拟一个方子,照着慢慢温养便是了。”
一直沉默的司徒马却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陛下用的那副药,因为里面含有通银草,所以不宜给女子服用?所以只有她身上起了红疹,而我和陛下甚至于另一个试药的太监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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