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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蔷盯着那根手指走到薛惊河近前:
    “难不成你是想如厕?”
    薛惊河瞪大了眼睛,病容上有些许红晕。
    在床边坐下,卫蔷摇头苦笑:
    “我可实在想不到了。”
    薛惊河的手缓缓往前推了一下,那根手指终于、终于戳在了卫蔷的手上。
    还能碰到卫二。
    实在太好了。
    待薛惊河又昏睡过去已经是二更初刻,睡了一觉的萧唤城匆匆赶来劝元帅回去歇息。
    卫蔷一边拿起罩袍一边说道:“我觉睡得浅,有事立刻找我。”
    萧唤城口中应了,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若非极为紧急绝不惊动元帅。
    卫蔷还想再说两句,结果是被萧唤城联手几个护士给赶出了薛惊河的卧房。
    门外还有卫清歌叉着腰看她:
    “家主,您要是今晚不睡,我回了北疆就去雅歌那里领责罚。”
    卫蔷抱着衣服几乎要逃窜:“你放心,我看薛大傻气色不错,还惦记着打我一下,想来是会渐渐好的,我也没什么要担心的。”
    气得卫清歌夜里在薛惊河住处外多加了一队巡护,就怕元帅半夜再跑去看薛将军。
    ……
    自打带着兵马来了复州,唐嵊便觉得顾镜湖劝他投定远公实在是天降了一段功劳给他。
    湛卢龙十九娘子带兵从房州出发,比他部多走五百里路,刚到了安州境竟然就赶超了他们的兵马,到了战场也是骁勇善战,唐嵊只要让人堵住几个缺口就能看着湛卢部一片一片地绞杀南人。
    有这样的兵马,定远公何愁不能平定天下?
    他唐嵊跟着这样的主君,想来也能闯下一份功业!
    大丈夫志在千里,他要仿效李卫工高居凌烟阁之上!
    有了这般志气,唐嵊每日不到辰时就起床等着定远军的军情文书,今日他刚一睁眼就听身旁侍从说文书已经到了。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所写意为今日率五千兵马突进敌营,望堵截溃兵。
    看着最后的署名,唐嵊倒吸了一口气
    ——定远军元帅卫。
    第220章 寒雨 “死在战场上的人,无论是我们还……
    复州实在太冷了,前一日下的雨里过了一夜都有些冰碴,兵士们裹着棉衣棉被缩在营中不想出来,这几日,西面南面是定远军,东面是驻守复州的安远军,从荆州来的粮道被截断,每日的口粮减半,越是吃不饱就越冷。眼见阴沉沉天上又下起了雨,有兵士被什长踹出营帐接水,再把晾晒的木柴收起来。
    卢鼓儿家里是江州浔阳县庐山脚下的一家农户,他阿父原本是庐山上的农户,前些年江州的大户们在庐山脚下圈地,上庐山的路走不通了,他家搬到了县城外,用阿父的积蓄在五里地外买了三亩的桑树,阿娘每日养蚕蚕茧去城里卖掉,阿父去陈大户家里做短工,这几年北面来的棉布和棉花在江州卖的处都是,棉纱的价钱连丝纱的一半都不到,江州城里的织坊一家家地换成了织棉,阿娘得的蚕茧哪怕跪在地上求人都卖不出去,阿娘含着泪与他一同将家里的桑树都砍了,没想到过几日阿父也被人打断了腿扔回家。
    陈家的郎君骑马路过田埂的时候摔了下来,田里一百多人都被打断了腿,阿父还好是打短工,据说佃户都被发卖了。
    阿父的腿要治,阿爷去了要下葬,三亩地种的粮食连家里吃都不够,陈家又要将浔阳县周围十里的里都买下,三亩地只给了一百钱。
    没了营生,家里剩的那点钱一日比一日少,很快就沦落到卖家当的地步。
    大前年,阿娘被阿父典了往别人家生孩子,换了三贯钱。
    前年,才刚刚十三岁的二妹嫁给了县里一家人换了五贯钱给阿父治病。
    去年,十一岁的小妹卖进了大户家做奴婢换了两贯,签了十年的长契,生死由主家。
    今年,阿娘典契到期,阿父想把阿娘再典出去,才三年,阿娘老了十岁,买家嫌阿娘年纪大了,只肯出五百钱。
    三月征兵,卢鼓儿去了营前,领了一贯钱让阿父带回家,这是他的卖命钱了。
    卢鼓儿如今不到十七岁,生得矮小又是新兵,营中上下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连外衣都没穿就被赶出来收柴。
    远远看一眼西面,卢鼓儿知道,今日要是西面那些北人杀过来,他们这后军还要围上去被人砍倒。
    来了复州一直到上阵卢鼓儿都不知道这仗是跟谁打的,只听见那些骑马将军像见了鬼一样喊着“定远军”才知道这个名号。
    北人凶猛,还会神鬼之数,那些带着怪叫声的东西一片一片地收人命,就像是庐山上滚下来的石头,让人逃都逃不掉。
    上阵十几日,卢鼓儿实在是连定远军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听到有人喊“杀”就低头举着刀乱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砍了什么,有时候小心抬眼,就看见什长他们早就不知道退去了什么地方。
    只听说,那些人穿着黑色的铠甲,手里拿着闪亮的刀枪,骑着高大的马。
    穿过雨幕,卢鼓儿目瞪口呆地看向东北面的山上,黑色的铠甲,闪亮的刀枪,黑色的马……
    马蹄踏在黑色的山石上,发出脆响,穿着黑甲的定远军如山鬼一般袭来,雨仿佛都避让着黑色的铁甲。
    那般高大,那般快,就像这北风和雨都是他们带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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