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孤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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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芷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那太医给她开的是什么药,只觉得口干舌燥。她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几次,终于掀开眼皮,看着漆黑一片的营帐,张口喊人进来:“书圆。”
进来的是另一个小宫女:“夫人,书圆姑娘送梁太医去了,还没有回来。”
颜芷揉揉眼睛,脑子里混沌着也没多想:“嗯,那你给我倒杯水过来,要凉的。”
小宫女应一声。颜芷困意倒是消散了大半,她坐起身,下榻在营帐里溜达了一会儿,等小宫女把凉茶送进来,双手捧着小口啜饮的时候,书圆回来了。
颜芷转头看过去。
帐内点着昏黄的灯,书圆头上发髻有些松散,裙摆上也带了些星星点点的泥污。
颜芷觉得奇怪,出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书圆看看颜芷,低下头小声说:“奴婢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颜芷哎呀一声,道:“那你快去收拾一下,看看有没有摔伤的地方,今晚我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
书圆听着荣国夫人这般温和的语气,不禁鼻头一酸,连忙忍住,点了点头应道:“谢谢夫人。”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胡乱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书圆捏着被角,眼泪才终是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想起今夜被皇太孙派人押过去的事,当时她看清要找自己的人是谁,心中满是惶恐,只觉得自己怕是要死在那里了。或许等明日有人发现她的尸身,草席一卷被丢到乱葬岗去,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可她没想到,太孙殿下没有杀她,反而给她指了一条活路。
书圆闭上眼哭了许久,那恐慌的情绪才终于平静下来,她摸了摸枕头,发现那上面已经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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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庆山围场要举行开射仪式,由皇帝亲射大雁,搏一个好彩头。但皇帝毕竟年事已高,虽然经常服用丹药,瞧着精神不错,可内里还是空虚,自皇太孙被迎回宫中以来,这秋猎第一箭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围场中央搭建了高台,用以举办仪式。颜芷身为女眷,与其他后妃、公主、郡主们坐在一处,离高台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有几个年轻的公主、郡主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高台上皇太孙的身姿,有的个子矮看不见的,索性直接站起了身,踮起脚尖望过去。
皇贵妃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眸光掠过坐在一侧毫无动静的荣国夫人,轻弯了弯嘴角:“荣国夫人似乎对秋猎不感兴趣。”
颜芷正无聊得神游天外,闻言回神,笑说:“臣妾不擅长这个,看了也瞧不出什么明堂,索性不费那个力气了。”
看她们踮着脚尖还挺累的。
皇贵妃望向高台的方向:“皇太孙于骑射上颇为精通,这些年秋猎,与亲王大臣们的比试中,总是赢得头筹。陛下把开射之事交给他,也算是选对人了。”
颜芷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
皇太孙身为储君,这种代天子开射之事,当然应该交给他。
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一声大雁的哀鸣,随即高台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一旁的公主郡主们也高兴地跳了起来。
皇贵妃莞尔,看向颜芷:“陛下昨日晚宴上才交代过,这秋猎射中的第一只大雁,可是要赐与荣国夫人你的。”
第18章 . 玉佩 落在了他的手里。
皇贵妃此言一出,杨美人顿时用艳羡的目光看向颜芷,其他公主、郡主们也纷纷望了过来。对着这个大半年来颇为受宠的荣国夫人,她们或许心中有些想法,但都是在宫中沉浮多年的人精,面上端的是一派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
颜芷微微一怔,随即低垂了眉眼,含笑说着讨好的话:“臣妾愧不敢受,这大雁理应献与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捏住帕子,十分优雅地沾了沾唇角:“既是陛下的旨意,有什么不敢受的?旁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颜芷只好笑笑,应一声。
待开射仪式结束,宗室、百官与内监们便分别往几个不同的圈好的围场狩猎去了。公主、郡主们也有参与的,朝廷专门为她们开辟了一个猎场,里面都是些温顺的、不会伤人的猎物。
颜芷与杨美人不通骑射,皇贵妃年轻时倒是挺擅长,只是如今也上了年纪,不好再参与。因此她们在开射仪式结束之后,就回到后头的营帐中休息去了。
颜芷坐在帐中,刚捧起一本书看,还没翻上两页,书圆就走进来禀报说:“夫人,外面来人给您送大雁了。”
颜芷:“……”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送过来了。老实说,她不仅对秋猎没兴趣,她还害怕这些凶禽猛兽之类的活物。血淋淋的,有什么好看的?
颜芷面上显出迟疑之色,书圆却很高兴:“陛下对您好重视呀,往年开射仪式上射中的活物,都是送到皇贵妃娘娘那里,或者赐给前朝那些功臣的。”
颜芷不禁问道:“那为什么给我呢?”
书圆歪了歪头,对荣国夫人的话感到不解,被皇帝重视还不好吗?
颜芷心中不安的感觉却愈发强烈,因为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这般厚待。从前在家中时,兄长就告诉过她,一个人能获得的,与他所要承受的东西,必然是对等的。而皇帝所给她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宠爱一个普通后妃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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