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洛公主握紧手中的文书, 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与他同床共枕的男人。
“公主既然偷偷翻看我锁起来的文书, 定然早起了疑心,就不必再问如此幼稚的问题。”
成璟面无惧色, 甚至脸上还挂着和睦的微笑, 也不知是不是面具戴得久了,已然摘不下来。
“你...你可是要学北朝的魏太傅...”乞洛公主指尖冰凉,腹部传来一阵紧缩,提醒着自己,她已和眼前这个心机深沉的男子有了骨血。
成璟不屑地轻笑一声:“我怎会像他一般愚蠢,留下亲手弑君的恶名, 只不过大王年事已高, 很有可能身患恶疾而终, 而她的王女在小产后因痛失父亲和孩子,悲痛欲绝, 追随离去。所以, 这南疆的天下, 便顺理成章地由驸马接手,这样的结果,爱妻你可否满意?”
乞洛公主如堕冰窟, 她想起成璟在睡前递给自己的那碗养胎药,随着腹中的绞痛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痛苦地大喊:“你...不是人, 居然对自己的骨肉...”
“公主怎知你怀里就是我的骨肉, 新婚那夜, 成某可是一直睡在书房。”
“不可能...不可能...”乞洛似被闪电击中,瞬间呆立住,往日与驸马相处中的疑惑顿时开解:漆黑的洞房花烛夜,热情似火的男子,从此再没有亲近过她的夫君。
她还以为成璟的对自己的冷漠,是因为得知陆明悦已被送去南疆侍奉魏太傅。
“公主新婚之夜赏下的酒,被成某随手赏给侍卫,那想到公主如此下贱,只一夜就和成某的侍卫珠胎暗结。不过如此也好,若不是你怀上身孕,放手权政,我只怕还不能这么快收服各族族长。”
乞洛瘫坐在地上,汗水从额间滑落,她感受到大腿处汩汩涌出的鲜血,和越来越冰冷的身体,想要开口呼救,却已无力出声,只能恶狠狠地盯向眼前的男子。
“来人,大公主不慎摔伤,快去请御医,公主身边的人,因看照不周,通通拖下去仗毙。”
成璟闭上眼,掩去眸中的血色,平静地替陆明悦簪上一支洁白的象牙发钗,缓缓开口道:“乞洛因忧思大王的病情,失神摔倒,可惜御医赶来时,她肚中的孩子就已经...”
陆明悦闻言,心中一抽,她安抚道:“听表哥这么说,大公主应是痛失两位亲人,所以才会久病不起,表哥你身为乞洛公主的夫君,应该多多陪在她身边才是。”
成璟正欲出言,却听到呼啦一声响,原是屋内的一个侍女不小心将茶点打翻。
侍女惶恐地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陆明悦突然觉得,眼前的侍女有些眼熟。
“这般毛手毛脚,怎么能伺候好主子,来人...”成璟的封王大典还未举行,却已有南疆王的架势。
“表哥,明悦刚刚来到南疆,不想落下苛责下人的名声。”陆明悦开口为侍女求情。
也罢,成璟宠溺地看向人美心善的表妹,只想快快给她名分,好让表妹和他一起共享南疆繁华,他们二人再也不用被当作异族人而备受欺凌。
在陆明悦的劝慰下,成璟没有留在殿内用膳,而是去陪同大公主。
在晚膳时,陆明悦又看到了那位侍女,见她脸颊上高高肿起的掌印,陆明悦唤南枝拿出夏枯膏。
“主人,万万不可...是奴婢笨手笨脚打坏了茶盏,理应受到责罚。”侍女见陆明悦要亲手为她上药,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以前担任圣女的时候,犯下的错可比你可严重多了,最后还是大公主仁慈,不仅留我性命,还愿意给我指了另一条明路...只可惜,善人未得善报。”
小侍女听完陆明悦的话后,略微愣了一会神,直到冰凉地夏枯膏敷在面上,才惊恐地垂下双眸,不敢去直视陆明悦的双眼。
陆明悦似是没有发现小侍女的恐惧,一边为她涂药一边同南枝抱怨:“虽然在南疆呆了十几年,却还是被太傅府的锦衣玉食养刁钻了,这几日甚是惦念那道珍珠酥皮鸡。”
南枝端过清水为陆明悦洗去手上的膏药,忧心道:“太傅为姑娘安排的药膳要吃上三年,现在突然中断,也不知道再回去的时候要不要重新开始?”
陆明悦脸上浮上一抹忧思:“除非大公主痊愈,否则表哥是不会放我离去的。”
小侍女见药已敷好,低声谢过,随后便匆匆离去。
“小姐”南枝见那位侍女已经离去,拍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方才奴婢说的话没有什么破绽吧。”
陆明悦微微一笑:“就你那干巴巴的几句话,能露什么破绽,且坐下跟我一起用膳吧。”
南枝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小姐为什么要叮嘱奴婢说那番话,万一那位侍女私下禀告给成将军,那...成将军岂不对小姐起了疑心。”
陆明悦不紧不慢地捞起一勺鱼羹品尝,随即嫌弃地皱了皱眉,方才她说的话有一半起码是真的,太傅为了哄陆明悦乖乖服用药膳,请来了北朝最好的厨子在每日三餐上精心搭配,现在她的舌头还真有点被太傅养刁钻了。
只这一口,她居然唱出了鱼羹中的土腥味。
“成将军怕是早就对我起了疑心,否则也不会禁足我于殿内。”
陆明悦没有对南枝讲,方才她觉得那位小侍女面熟,琢磨半日后才想到,原是因她长得有点像大公主身边的一位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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