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良强自镇定道:“大人,按您所说,能去上锁的人不止小人一个,您……”
“但是你说,你从屋外检查,窗户是被锁锁上的。”江临抬手指向东窗,“我倒很好奇,你在检查窗户时,是如何从屋外看出这窗户不止是从内栓住,而是还扣了一把锁的?”
屋内没有点灯,沾了湿气的窗纸一片朦胧。
一点也看不见里间的情形。
展昭顿时明白了其中关窍,但随即产生了另一疑问。窗户只需从内扣住便打不开,为何于良要多此一举地加上一把锁呢?
于良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话中的破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大人,其实小、小的当时并未仔细检查……”
连裴光都听出于良在撒谎,猛地踹了他几脚,被衙役们架开还要骂道:“我呸!你这狗奴才!还敢狡辩!!”
江临看向于良的目光极冷,吐字很慢:“你已说过谎,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真、话。”
于良连忙磕头道:“我说、我说!小的也是受人指使的,求各位老爷留小的一条生路……”
未等有人承诺,额头带血的于良就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在众人面前丢下一记惊雷!
“都是他逼我的……都是白玉堂逼我的!!”
第2章 仙子不红腮
02仙子不红腮
“你说你是在昨晚‘天狗食月’之际去了陈知府的房间,刚好撞上了白玉堂杀人,对方认出了你,威胁你帮他伪造密室?”江临问道。
于良跪叩在地,声音含混又沙哑:“是的……小的从前在临汝与白玉堂见过一次,彼此都认得。昨天被我撞破杀人后,他便威胁说如果我还想活命,就要按他说的伪造密室,却忘了带走这首打油诗……”
江临展开有些破损的纸条,只见上面的字被墨笔粗糙地涂抹了两道,“白玉堂印”清晰分明。
裴光撇开衙役,跳至江临旁边。他看见上面的印记,怒道:“真是白玉堂?!江大人,你快去批一道海捕文书,哪怕找遍全国也要把这个贼人给我抓回来!”
展昭正想说些什么,江临却道:“裴公子啊,你可别又被你的奴才耍了!”
江临差点被于良的自作聪明给气笑了。
一个炮灰竟然敢把脏水泼到了白玉堂这个主角的身上,真不知道还剩几天可活。若不是裴光一直和自己胡搅蛮缠,江临真不想在这儿虚耗时间。
不过,单看于良这错漏百出的撒谎水平,拆穿他简直易如反掌。
三个反问句足矣。
“那我问你,”江临抱着手臂,一张笑脸看着于良,“一,之前在裴公子面前,你不是说你女儿昨夜生病,自己没在衙门当差么?”
“是,但那不是……”
一听他又撒了谎,众人神色微变,于良顿时乱了节奏。
“昨、昨夜小女犯了心疾,室中无人,小的是请了假回家照顾。但顺儿吊命的药都耗完了,小的便偷偷折回了衙门,想着……”于良将头埋得更深,“陈老爷房中有一品千年人参……”
裴夫人立即哭道:“景玥待你那样好!你怎么会……”
一般来说,自爆短处的证言更具有可信度,但忠诚是奴才的底线。
裴光一脚踹在于良脸上,怒问:“你不当值,是怎么自由出入了衙门,还不被人发觉的?!”
“只是个巧合……天狗食月时,众兄弟们都去看热闹了,府衙后门无人看守,没人注意到我……”于良咽下血沫,不敢与被他出卖的一众衙役对上视线。
眼见于良众叛亲离,隐隐快要崩溃,江临继续发问:“二,白玉堂若是想要伪造密室、隐瞒罪行,又何必留下暴露身份的纸条呢?”
“也许他是想在偷盗明珠时留下纸条,但被陈老爷撞破,失手杀了对方,来不及收回……”
于良喉头一哽,目眦欲裂,如看见恶鬼一般看着江临。
……他不该答这一问的!
江临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嘲弄道:“三,失手杀人是个不错的借口,但难道白玉堂来偷个明珠,还会随身带着一只恶犬不成?”
于良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月华明珠真是好,五爷看书少不了。若是你们想要回,便教御猫自来找!”江临念完纸条上模糊的字迹,笑道,“这样张扬骄傲的字句,怎会出自一个将罪行伪造成‘天狗杀人’的装神弄鬼之辈呢?”
众人有些回过味来了,一个不惜百般周折寻来恶犬杀人、精心策划了密室的凶手,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密室之事,明显是于良一早就计划好的!
展昭有些吃惊。他听闻这位江少丞虽是个进士及第,但在大理寺一直没有什么作为,才特意跟来监督一二。却没想到这个江临竟能在三言两语间抓住罪犯的破绽,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样看来,江临从前的“表现平平”,多半是被其上司薛清打压的缘故。
江临不知展昭的所思所想,在他看来,他不过是用了从前在玩剧本杀时最爱用的“钓鱼执法”。
一要反问小谎,让被盘问者的证词反复,再适时配上一个“果然如此”的不屑表情,立即便会增加旁观者对其的怀疑。
二要反问动机,让被盘问者代入凶手视角思考,回答若有破绽,便再追问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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