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娘子知道做宫宴的衣服,丝毫不问要求,说明她熟知宫内的规矩。三十岁上下,有这个手艺,还在宫内待过,又姓莫,我思来想去,只有当年的莫家庶女,莫烟儿。
裴修衍挑挑眉,似是发现有趣之事,忍不住笑了一声。
叶楚颜,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比我印象中的还要聪慧,识人竟如此准确。
叶楚颜心里兀自冷笑,认识这么多年,你何曾认真了解过我?
我并不聪慧。因为我尚未想通,你为何和一个早该烧死的尚衣局女官认识。今日也只是碰巧猜对她的身份。
她说完又自嘲般加了一句。
其实我识人向来不准。例如,嫁给一个凉薄的无情人。
裴修衍如鲠在喉,原想解释一番莫娘子的事,话到嘴边全部被噎了回去。
马车内的气氛蓦然变得压抑起来。
俩人一路无言,回到了清王府。
叶楚颜下车后,裴修衍回府换了便服,摒弃马车,骑马和严削一起奔向了城外。
路上,严削边走边道:这些人还不知道南街的人被我们抓起来了,如果等不到人,估计会以为南街的人临阵退缩了。
他这么长时间,一直在秘密跟踪调查当初在乱葬岗给叶家父子收尸的人。
最近终于调查清楚了,今日在揽月阁的时候,他带着主子去了京都南街那边抓了几个人,已经秘密关押了起来。
现在要去郊外,找其他的人。
裴修衍眉头紧锁,这件事没有透露出风声吧?
没有,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人知道。
裴修衍点点头,狠狠夹了一下马肚子,飞快地奔向郊外。严削打马紧紧跟上。
郊外的一处荒凉之地,十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全部身穿白衣,其中青年长得浓眉大眼,脸型方正,自带浩然正气。
他带着这群人恭恭敬敬地给无名坟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对着身后的一群人道:我们要对抗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清王裴修衍。你们可想好了?此路一旦走上,再不能回头。
一群人高声齐喊,我心如月,姣姣无尘!
带头书生听到这话,眼圈微红,连声道:好!好!好!
他打开地上的一个箱子,里面全部是白皮书。他把里面的书分发给这群人。
发好以后,他眼含泪水看了一眼墓碑,而后仰天长啸道:皇天在上,吾等必为叶老洗清冤屈!
躲在远处的裴修衍,听到这话,咬牙冷笑。
严削见这些人即将散去,低声问道:主子,现在是不是行动?
这群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一人足以对付。
裴修衍颔首同意。
严削一跃而起,从天而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持剑架到了带头书生的脖子上。
别动,谁动我就杀了谁!
裴修衍从后方踱步走来。就凭你们也想和本王为敌?
众人大骇
带头书生见是裴修衍,双目喷火,怒视着他。
裴狗!你为非作歹,祸害忠良,今日就算你杀了我们,还有无数个我们站出来。你的罪行早晚会被昭告天下,所有人都会看到你的真面目!
其他人被感染,个个义愤填膺地瞪着裴修衍。
你杀了我们也掩盖不了真相!今日我们舍身取义,他日你的罪行昭告天下,我们黄泉相见。
裴修衍对这些人的叫骂置若罔闻。
他俯身捡起箱子里的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忍不住嗤笑。
本王小看了你们了,这些陈年旧事居然也被你们查得一清二楚。
第30章 沾血
白皮书上皆是裴修衍的罪行。
从强行加税,到京都几个世家这十年来相继被抄家,到几个太后遗留的心腹先后下狱,背后丝丝缕缕都有裴修衍的手笔。
白皮书里面竟将其中龌龊写的清清楚楚。
裴修衍手执白皮手,负在身后,围着带头的书生转了一圈。
张璞玉,本王没记错的话,你是刑部尚书张庆满的次子,今年刚满二十,尚未娶亲,曾在功课上受过叶晋指点。
张璞玉没想到裴修衍认识自己,一时间有些慌乱。
裴狗,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和张家无关,你有事冲我来!
裴修衍仰天大笑。
他转向其他人,指着其中一人道:袁殿举,你是德元五年进士,曾官至平城县令,因看不惯朝廷加税,为民请命不成,怒而辞官。如今靠着变卖字画为生,无妻无子,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祖母。
被点到名的袁殿举瞬间面色煞白。
裴修衍指着另外一个书生继续道:刘烛,你老家是扬州五县人。去年秋闱落榜,家有一个三岁幼女,目前在京都靠着妻子纺布为生。你要替天行道之前,可曾考虑过家中妻女?
他又一一道出每个书生的姓名和家境,说完以后,厉声道:
本王处置叶家的时候曾说过,凡为叶家求情者,同罪!如今真是可惜了你们的家中老小,都要为你们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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