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礼送得人熨帖。
苏母不禁对赵明檀多看了几眼。
秦氏没料到明檀单独为苏母备了一份礼,暗自奇道,女儿何时做了护膝?这分明是给外祖母做的护膝,倒被她拿来借花献佛了。女儿也不是这种上赶着巴结人的性子,怎就在苏母这边大献殷勤?
秦氏哪里知道,赵明檀是想在未来婆母这里留下好印象。
“姨母,湘儿回来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陈湘儿正巧看到这一幕,定定地盯着苏母手上的护膝,暗暗瞪了赵明檀一眼。
直觉使然,眼前的女客生得太过娇美,这让陈湘儿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危机感。
而赵明檀对陈湘儿的印象比较模糊,她被困玉佩,清醒的时间较少,陈湘儿也不经常出现在苏府,她只记得陈湘儿是寄居在苏府的表姑娘,后来嫁人便搬了出去。
赵明檀没有错过陈湘儿瞪她的那一眼,莫名觉得陈湘儿似乎对她怀有敌意。
苏母招手将陈湘儿唤至身侧,介绍道:“湘儿,这是忠恩伯夫人和令嫒。”
陈湘儿温温柔柔地行礼:“湘儿见过忠恩伯夫人,见过赵小姐。”
秦氏疑惑道:“这是……”
陈湘儿抿抿唇角,柔声回道:“湘儿是苏府的表姑娘,父母双亡,承蒙姨母和晋表哥疼爱怜惜,将我接至府上,给了湘儿一处安身之地。”
晋表哥?
赵明檀黛眉轻蹙。
秦氏点点头,继续同苏母闲聊了片刻,话锋一顿,便道:“苏夫人,苏大人可在府上?”
苏母笑容一僵,果然又是送礼又是套交情,是为找她儿子。
秦氏瞪了眼走神的赵明檀,一脸歉疚地说明来意:“都是我家这惹祸精,一不小心就失手砸伤了苏大人……”
苏母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明檀:“伤我儿的姑娘是你?”
赵明檀低头,一副认错的乖巧模样:“夫人,明檀知道错了!”
苏母总算弄明白了,原是秦氏怕苏晋嫉恨女儿砸伤他的事,怕不能求得苏晋的谅解,方让她从旁调停一二。瞎猜半晌,竟是这点小事。
苏晋头上受伤,苏母自然心疼,可见过更严重的伤势,这点小伤也就不算什么。
陈湘儿绞着帕子,定定地盯着赵明檀,说:“啊,原是赵小姐伤了晋表哥?那伤看着不算重,可在显眼的额头处,若是处理不当留了疤……”
苏晋的才与貌向来是苏母引以为傲的,苏母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苏晋身体有恙,若再破相,日后说亲,人家贪恋的只是儿子手中的权柄和利益。
赵明檀看了看一脸无害的陈湘儿,正欲开口,秦氏已然接过话头,笑着宽慰苏母:“苏夫人,我问过祛疤圣医李大夫,只要用心敷祛疤消痕的药膏,断不会留疤。李大夫在这方面的造诣比宫中御医更甚,听说一位脸上有陈年旧疤的姑娘都被他医好,苏大人这点新伤不在话下。
何况,苏大人年轻,伤口又浅,假以时日,定能消除,你就将心放回肚里。退一万步,如果苏大人真因小女留疤,我便让明檀自毁容貌给苏大人赔罪出气。”
赵明檀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知道母亲说的是权宜话,不会真让她毁容,但也吓了一跳。
这还真是权力不对等之下的卑微。
忠恩伯府赵家虽是百年世家,可如今在朝中的实权却远远比不上苏晋。母亲太担心苏晋为此嫉恨赵家,从而暗中行报复之事。
苏母也吓了一跳,看了眼仙姿玉貌的赵明檀,赶忙道:“赵夫人严重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女儿家的容貌何其重要,可不能再有这种念头了。令嫒美丽乖巧,心眼好,只是不小心误伤,阿晋不会与令嫒计较这等小事。”
堂堂首辅与同僚之女计较额上伤,岂非失了气量?成何体统!
苏母耳根子软,但事关儿子的官威和声誉,却是半点含糊不得。
秦氏叹气:“总归要当面认错,以求苏大人原谅。”
苏母招手,差遣仆婢去请苏晋。
赵明檀刚踏进苏府门槛,苏晋便得知了消息,虽大致猜到其来意,苏晋却不急于现身。直到此刻,苏晋方才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挺拔俊美的男子一出现,整个厅堂立马亮堂起来。
一身月白色锦服衬得男子长身玉立,墨发束冠,腰间系穗绦,上系羊脂白玉。这身打扮相比威严感十足的绯色官袍,少了些许逼人窒息的冷峻,反倒多了几分谪仙儒雅的气质。
浮世翩翩佳公子,恍若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赵明檀一时看得有些怔忪。
赵明檀看着苏晋,苏晋也看着她。
苏晋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嘴角,说:“原是忠恩伯府的姑娘?”
赵明檀:“……”
难道你现在才知吗?
秦氏一记飞刃眼飘过来,赵明檀赶紧将打好的腹稿说辞,以一副诚恳致歉的模样倒腾出来:“……是明檀行为粗鲁无状,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莫要同小女子计较!这是家父珍藏的双璃松花端砚,聊表歉疚之意,请首辅大人笑纳。”
赵明檀捧着砚台,微微抬眸,瞧见苏晋脑门的伤口,神思一时恍惚,不禁脱口而出:“如果大人破相,明檀愿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
三道视线齐刷刷投向赵明檀,分别来自老母亲秦氏,未来婆母苏母以及陈湘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