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往软塌里瑟缩身子,呜咽道:“疼。”
江湛垂睫敛目,声音有一点凶,“你还知道疼?”
兰画垂头,使劲眨了眨眼睛,抿紧双唇,止住呜咽。
小姑娘变得乖巧又安静,江湛手下一顿,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坐到塌上,抬过她的腿搁自己膝上,俯下身子,一点一点把药膏抹在她的伤口。
女子皮肤娇嫩,哪受过这样的罪,虽然江湛的动作轻的像羽毛,她还是疼的咬紧牙关,偶一抬眼,看到江湛后颈一层薄薄的汗珠。
上完药,江湛又在她的双膝处缠上白布,他耐心的缠了一层又一层,仿佛怎么包扎都不放心。
刚包扎好,宴行飞快的闪了进来,兰画看到宴行,下意识想抽回搁在江湛膝上的双腿,她小腿刚要抬,被江湛伸手按下,他面色如常问宴行,“查到什么了?”
宴行道:“日暮时有刺客闯入祁王府杀了府中下人,抓走了祁王和襄王,我们埋伏在城外的暗桩发现,今晚有一批神秘人去了皇陵。”
“非节非庆的,怎么会去皇陵?”稍一思忖,江湛下令,“集中人马跟去皇陵,不惜一切代价救出祁王和襄王。”
“奴才这就安排。”宴行自始至终也没朝软塌的方向看一眼,快步退了出去。
兰画咽了一下嗓子,小小声问:“哥哥能救?”
江湛转眸,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对方要把人带到皇陵,而不是立刻取命,我们就有机会。”
见兰画依然拧着小眉头,江湛耐心安慰,“皇陵附近有很多暗道都是锦衣卫设的,可以这么说,在皇陵就没有锦衣卫救不了的人,这下放心了么?”
兰画咬唇不语,眉头解开了一点点。
“兰画。”江湛忽然大声叫她的名字,声调里隐隐压着怒气。
兰画小扇子似的睫毛一颤,而后轻轻掀开,水眸波光盈盈,无辜的对上他的视线。
江湛气势顿时减半,怒气仿佛是强撑着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兰画移开视线,面色讪讪,刚开始就发现他心情不好,原来是在生气这个,她揪着腰带上的丝绦,嗡嗡解释,“我...我昨晚气你了。”
小姑娘两腮鼓鼓囊囊的,声音含糊不清,不过江湛还是听清楚了,漆眸中强撑的严厉瞬间化为柔情,隔着绫袜捏捏她的脚趾,“昨晚我也不该用和亲的借口留下你。”
“留下你”三个字,他说的很轻,带着扯不开的缱绻。
他指腹的温度隔着绫袜渡过来,兰画五趾痉挛,牵的她心里一栗,而后默默从他手中拨开了脚。
“只要王爷帮我找回哥哥,您开什么条件都可以,嫁你——”兰画无声的闭上眼,几息之后才轻声道:“也可以。”
江湛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眸中消散的怒意又一点一点聚拢回来。
这个女人,心可真狠。
嫁他有那么可怕么,看她的表情,完全是就义的样子。
他扳开她的双腿,霍然站起身子,声音里充满心灰意冷,“你不必舍身取义,宫惟是你的哥哥,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说完,他径直向外走。
“你去哪?”兰画问。
“以防你对别人以身相许,本王亲自去救你的哥哥。”话音坠地,江湛的身影隐进黑夜。
第60章 偿还
江湛追到皇陵脚下, 见前面黑暗中有刀光剑影。
是宴行带着锦衣卫和一伙黑衣人交战,对方还真看得起宫惟,来了不少人,锦衣卫寡不敌众, 勉力支撑, 等待后援。
江湛飞身过去, 加入混战。
锦衣卫见誉王爷来了, 浑身充满了力量,以一敌十向对方杀去, 宴行始终跟在江湛身边,边和黑衣人缠斗,边伺机保护王爷。
江湛杀出一条血路, 飞身进了车厢,马已经倒在血泊中,车厢向前倾斜,宫惟和襄王爷被捆成了大粽子,滚落到地板上,挤压在车厢前壁。
江湛上前扶起二人,拔下他们口中的棉布, 而后先去解宫惟身上的绳子。
宫惟啐了一口,晒道:“没想到是你来救我。”
“我可不是为你。”江湛为了谁,不言而喻。
宫惟心里憋了一口浊气, 轻嗤了一声, 愤怒的转过脸, 并未看出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
扯了半天绳子没扯开,江湛眉心一厉,袖口伸出一把匕首, “别晃身子。”
宫惟身子一僵,只见江湛手起刀落,捆在身上的绳子断成一截截,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对方“嘶”的一声,狠抽了一口冷气。
宫惟转脸,一道明晃晃的长剑破车壁而入,刺在江湛的大臂上,血腥味扑鼻而来。
江湛一挥手,方才削绳子的匕首飞出车框,“啊——”外面一声嘶吼,紧接着是身子坠地的声音。
宫惟从江湛胳膊上拔出剑,怒目杀了出去,几乎在同一刻江湛也飞出车厢,两人并肩而行,杀得对方仓皇而逃。
遍野横尸,空气中都是血的味道。
宴行这才看见江湛整条胳膊都泡在血水中,他哀嚎一声,忙撕了一截中衣,包在他的大臂上。
江湛对自己的伤口毫不介意,任由宴行哭爹喊娘的包扎,他看向宫惟,“你何时招惹了崔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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