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卿。”承宣帝淡淡地道:“朕许你一百精兵前往杭州府,你可有信心找回灾银?”
崔慕礼拱手向前,深深一拜,“微臣定全力以赴,不负圣上期许!”
“嗯。”承宣帝道:“若无其他事……”
罗必禹忙从怀里掏出奏折,高举过头,“微臣有事要奏,皇上,关于大理寺卿于俊峰玩忽职守、办案疏怠一事——”
“罗必禹。”承宣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见缝插针的功夫渐长啊。”
罗必禹老脸镇定,“臣只是有一说一,秉公办事。”
承宣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当朕不知道你们二人那点破事吗?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记着仇。”
罗必禹直喊冤枉,“臣是那等小心眼之人吗?臣之所以上奏,完全是因为于俊峰在灾银案中毫无作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承宣帝打断他,“看来你是要在崔卿的面前逼朕揭你的老底?”
罗必禹立马噤声。
承宣帝颇为哭笑不得,都一把年纪了,这罗必禹怎还是这般不识时务。
“好了,待此案了结再秋后算账也不迟。”承宣帝望向崔慕礼,“崔卿,朕便在宫中等你的好消息。”
扔下此话,他双手负在身后,步伐沉稳地消失在明黄色帷帐后。
宫人引着罗必禹和崔慕礼离开,待出了宫门,罗必禹抄着手,脚步倏然一顿。
罗必禹道:“崔慕礼,你既领了皇命,便当真切的作出功绩来。”
崔慕礼颔首,“下官牢记大人提点。”
罗必禹又道:“方才你在殿中什么都没听到,可知晓?”
崔慕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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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崔慕礼去往杭州府的消息后,周念南稍稍松了口气,将心思放回正位。他入羽林卫时间尚短,因出身尊贵,很快便被人前呼后拥。但上值军十二卫内势力纷杂,并非都是羽林卫的天下,其中尤以锦衣卫为甚。不同于其余十卫,羽林卫与锦衣卫直接听命于圣上,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近卫。
中秋宴后,圣上将前往孤山秋狩,随行护戎的便是锦衣、羽林二卫,并三大京营中的精兵强将。
在周念南的有心接近下,他不多时便与锦衣卫指挥佥事葛天相熟,趁着休沐日,与锦衣卫的一干兄弟们到知味楼吃酒。
期间,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高涨,满面红光中,荤素不忌地胡天侃地。
周念南斜坐在椅上,单手倚额,整个人透着股慵懒散漫的贵气。
一旁的葛天打了个酒嗝,捏着酒杯,晕晕乎乎道:“念……念南,我与你当真是一见如故,相识恨晚呐!来,干了这杯酒,我们从此便是过命的交情了!”
周念南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怪我从前只晓得在外面玩,没发现宫中还有这么一群志趣相投的兄弟,来,我自罚三杯。”
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掀眸轻扫,见其他人均畅快淋漓,笑道:“此处喝完,我还有个好地方要请大家去。”
对面的校尉感兴趣地问:“何处?”
周念南说得点到为止,“花月楼刚进了一批陈年九酝春酒。”
花月楼?那可是京中第一花楼,里头随随便便一个丫鬟都能歌善舞,顶得上那些普通勾栏里的花魁!
葛天眼睛倏亮,唇角高扬,“不愧是念南,待会我们兄弟一起同乐,同乐。”
周念南唉了一声,愁苦万分道:“不瞒你说,我母亲在花月楼门口安排了人,若我敢踏入一步,回府便要家法伺候。”
葛天诧异,“侯夫人竟对你管教至此?”
周念南丁点不害臊,直白道:“她想为我求娶贵女,怕我成亲前闹出丑闻,难以收场。”
葛天便哈哈大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酒至兴处,一行人转移阵地,再续行乐。周念南派人送他们去花月楼,正待打道回府时,忽然瞥见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抹了把脸,皂靴轻移,挡住她的去路。
巧姑不过憋急了出来解手,刚浑身轻松地出来,便遇上一尊大佛——
她缩着肩膀,紧张的不行,“周、周三公子好。”
周念南问:“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
巧姑何曾想到会有跟这般大人物说话的机会?当下小脸涨红,声如蚊呐地道:“今日、今日是方姐姐的生辰,在此设宴请我们吃饭呢。”
我们?
周念南眯眼,“谢渺也在?”
巧姑不善撒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个“不在”。
周念南轻易看穿了她,轻抬下巴,道:“哪处雅间?快领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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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中,方芝若坐在主位,周围依次是谢渺、拂绿和揽霞。
桌前已摆满菜肴,方芝若要替谢渺斟酒,被她抬手一拦。
“我前些日子被蛇咬了,大夫说近期不能饮酒,今日便以茶代酒,行吗?”
方芝若体贴道:“那你便以茶代酒。”她看向揽霞和拂绿,笑道:“你们呢?能否陪我喝些酒?”
二人齐刷刷地看向谢渺,后者慢悠悠地道:“先说好,谁要是喝醉了发酒疯,便要罚她……”
二人异口同声道:“连续守一个月的夜!”
方芝若忍俊不禁,她们三人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真是让人羡慕。
揽霞倒好酒,闻了闻香气,一脸陶醉。哎呀,知味楼的酒,听说要十几两一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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