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言,双双倚着石桥,身后是人声鼎沸,面前,是一盏盏残缺不全的家,被河流带着飘向远方。
直到风灌入她的衣袖,鼻子一痒:
“阿啾!”
她揉了揉鼻子,又是一下。
肩膀一暖,洛英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件轻薄雅致的斗篷批在了自己肩上。
只是,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她方才也没瞧见宁墨还拿着这个啊。
难道是那个叫苏吟的女人的?
似乎是看出她的纳闷,宁墨笑着侧头,对旁边一人道:“回去禀告大伴儿,洛英姑娘玩累了,要回宫了。”
洛英还在纳闷他这是跟谁说话呢,却见旁边一人突然低头称是。
细细的嗓音,一听就是太监独有。
见她目瞪口呆,宁墨笑:“你该不会真以为你一个人在宫里跑那么久都没人发现,然后那么凑巧我就现身,带你出来了吧。”
洛英呆呆的望着他:“难道不是吗?”
宁墨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洛英不明白他笑什么,这会儿却也是恼了,摇着他胳膊不许他再笑。
“好了好了。”
宁墨止住笑:“倘若皇宫守卫如此松懈,只怕谁都能去里头游览一番了。是大伴儿察觉你的举动,索性来个将计就计。只是今晚我恰好在宫内,就顺理成章把你带出来了。”
“啊?”
得知真相,洛英失望极了。
原本她还未自己的身手而沾沾自喜呢,现在知道都是人家放水。一时讪笑:“呵呵呵,没想到张大伴儿这么顽皮。”
“你可莫要小瞧了他。”宁墨脸上笑意渐渐淡去:“能在李氏手下安然无忧的人,皆非凡品。”
洛英这会儿也不想听什么烦不烦的,她郁闷着呢。
原本这次的出宫之行,十分圆满。可现在却大打了个折扣,真真的叫人心里不痛快。
“你也不早说。”洛英嘟囔:“早知道是事先安排的,我就不浪费时间了,直接去找弟弟。”
“找弟弟?”
“对啊。”洛英简单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沮丧的很:“我都两三年没瞧见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儿,还记不记得我。”
宁墨没想到她家境竟然如此苦楚,刚想出言安慰。却突然间她眼前一亮,直冲冲往一处跑出。
“这个好。”
洛英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只三色纸糊的风车,兴高采烈的跟宁墨介绍道:“小时候弟弟跟我下田,蚊子多。咬的他身上好多包,他就痒的哇哇哭。阿娘就用狗尾巴草编了小风车给他,他已一捏着,就不哭了。”
将手中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美滋滋道:“这个这么好看,弟弟看了,肯定喜欢。”
被她情绪感染,宁墨拽下荷包:“好,算我送的。”
“哎。干嘛算你送的啊。”
洛英伸出胳膊一拦,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两枚铜板,豪气万丈拍在了面前的架子上。
“弟弟的礼物,我自己来买。”
他们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宫里,她可藏了不少好宝贝。等出宫的时候,那些玩意儿一卖,回去买几亩良田之外,还能供弟弟读书呢。
看着孩子气的举动,宁墨忍俊不禁:“好,你买,你买。”
既然话也说开,小太监们便也不再藏匿人群。
身后跟了两条尾巴,再逛下去也没个意思。
“今晚真的很谢谢你。”
洛英握着小风车,抬头望着宁墨,语气十分真诚:“谢谢你带我去了青楼,还陪我放了往生灯。”
宁墨的脸在听到青楼二字时,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你,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原本以为,从乡下来的小村姑,会跟张白纸似的。没想到,她居然还知道青楼。
不对啊,宫里的男人只有皇上,满打满算皇上才七岁,也不该知道这种地方啊。
洛英笑的得意,用手挥了挥,示意他压低身子,凑近些。
等凑近后,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
“最近我听了不少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其中不少相遇的地方,都是在这花楼里呢。”
说罢,她还冲着宁墨挤眉弄眼一下。
宁墨觉得荒唐,宫里何时流进了这种玩意儿。看来,回家后该跟三叔提个醒,好好命人查一查藏书阁了。
既然决定回宫,两人就此便要分手了。
临走前,洛英突然转身问道:“忘了问你,你上回给我画的画,什么时候能好啊。”
“哦,近日恐怕是不行了。”
“怎么了?”
“我有一位多年挚友,如今身体不适正在宫里养伤,我这几日都在宫内,陪他说话宽心。”
洛英也不是个难为别人的人,一听宁墨是真的有事,立马爽快道:
“没事,反正我也不着急要。你在我离开宫里之前给我就行,你画的那么漂亮,我还想留做纪念呢。”
宁墨一怔:“离开?”
“对啊。”
洛英大大咧咧,丝毫没留意到他的异样:“既然我现在已经找到弟弟了,等我们姐弟俩相认后,我就带他回涿郡,去找我娘。我还想供他读书,让他考个秀才呢。这样以后我们家就不用赋税,日子也能越过越好的。”
“我走啦,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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