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竹向后微微一转头,一个衣着整洁面容周正的女人上来恭敬地向徐姨娘请了安,并道:“给您收拾的院落在那边,请您随我来。”
徐姨娘叮嘱过锦心好生休息,又交代了骆嬷嬷与婄云、绣巧几个一番,方才抬步随她去了。
这边小屋能留的人不多,多半的婢仆还是要在那边主院里住的,骆嬷嬷和卢妈妈也应在那边住,婄云表面上暂且留下妍儿、小安在这边伺候,叫绣巧带着余下人等到那边院里收拾箱笼。
屋子里品竹早就收拾过一遍,此时换上锦心的枕褥便能躺下歇着。这屋子也不大,小小三间,东屋是卧房,临墙置卧榻,妆台临窗,沿墙设柜,一应台几柜榻都颇有朴素自然之气。
屋内一应矮榻矮桌,地上铺设木板做席居,又设了竹席隔凉,屋子用推拉櫊扇隔开,布置颇有唐风古韵,只是漆色清新陈设雅致,平添宋风清雅。
正屋上首只立一张罗汉床,墙上悬着笔韵颇妙的菡萏图,也不知是哪位大家的笔法,碧叶卷舒荷花亭亭,颜色明丽而不艳,悬挂在这屋里,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屋中的明艳颜色,再垂着松绿色的香袋、青瓷瓶供上两只含苞待放的荷花,屋子便不显得寡淡朴素了。
东屋设做书房,比墙立了书柜,百宝阁靠着櫊扇拜访,其上陈设或新雅或明丽,均是价值不菲。书案布在窗边,坐在案前读书,一转头,透过窗子便能欣赏到莲池中的风景。
清风吹起时,这间小屋里瞬间就会布满荷花的幽香与竹叶的清新混合在一起的滋味,炎天暑日中也不觉得闷热了。
锦心褪了衣衫,着中衣在卧榻上半躺下,品竹退了一步等候吩咐,道:“园中一应仆役人等您均可放心,您自府中带来的那些人奴婢也会安排妥当,婆子们安排在这边替您上夜,小厮护卫们不便在园中居住,都安排到隔壁庄子上去。
咱们园子紧紧附在庄子上,夜里庄子里人上夜的时候也会巡视这边,夜里园内也会安排人上夜值守,您尽可以放心。这边的小屋是依附于主院设做夏日避暑之处,仍包含在主院当中。奴婢等便分散开来拥簇主院而居,您或有吩咐,只肖唤一声便是。荀掌事现在在咱们园子二里开外的一处庄子中候着,您看是近日传召还是等太夫人走了再做安排?”
太夫人……锦心嘴角轻微抽搐两下——她是真没想到,徐姨娘不过三十刚半的年岁,怎么就混上这个称呼了。
“叫姨奶奶便是。”锦心淡淡吩咐了一句,若是日后文从林出息了,能接徐姨娘出府奉养,甚至为徐姨娘请封诰命,再为徐姨娘改换称呼不迟。
如今园中也有文府下人在,称呼上还是要谨慎些。
品竹应下是,锦心又道:“我娘约么要待一阵子了,叫下头人都谨慎些。荀平……明日吧,寻机带他进来,就在这边,明儿上午见这边并庄子上的人,下午安排人带我阿娘到庄子上泛舟游湖去,我抽空见他。”
品竹应了声“是”,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再有——”锦心指了指屋外,“书房窗根底下给我移来两棵芭蕉,将书案撤去,换一张方案设在北边,挨着南窗设一张罗汉榻,不必很大,能放下一张小炕桌、坐下两个人便足够了。”
品竹再度应是,将锦心的吩咐尽数记下,见锦心没有旁的吩咐了,才恭敬地退下。
到底这边是山脚下,这会在屋子里消消停停地坐下来,没一会锦心便感觉到这边比城中属实是凉快了不少。
往日在城中,她都要挨着冰盆过日子的,这会只有正屋立着冰盆,设了一个小小的风轮,伴着些微的凉风,她竟也不觉着炎热。
婄云见她眉目微舒,笑着道:“可是觉着园子里住着舒服?”
“比府内舒心些。当年我就想,若有一日能够归隐,也不入山林,就在山脚下,建一座景致好的园子,再修建一座庄子。园子只顾风雅,有梅莲竹石,庄子要朴素务实,该有的庄稼事务都要有,还应在山上种下许多果树、
倒是我与阿旭、带着你们在山脚下住下,黄昏时,咱们吹着凉风在湖面的亭中闲话;梅雨季,听着雨打芭蕉声,临窗手谈。”锦心如今说来,只有些感慨,倒是没有遗憾了。
她看着这间小屋子,有些懒洋洋地笑道:“如今误打误撞,得了这处宝地。这里可以说是再合我的心意不过了。如今算来,荀平也就在这周围,只差阿旭和秦若了。”
婄云只得道:“快了,快了。”丽嘉
次日徐姨娘带着锦心,或者说是明面上由徐姨娘带着锦心见了田庄、梅园两处的管事人等,翻了翻这一年来两处的账目,倒是都清晰明白,徐姨娘态度和蔼地分赐了赏钱,与积年的老人闲话家常几句,知道他们原是北边的佃农,因赶上灾年田地欠收才往南跑来,正巧这边修庄子召农户,便投了进来。
徐姨娘又见了卢妈妈的大儿子,他已有十六七了,去年来到这庄子上做管事,算来也快一年了。
徐姨娘叫他带着她们四下里逛逛、介绍介绍,锦心本就不大有精神头,方才见完管事人等已回去歇着,只有徐姨娘并卢妈妈、周嬷嬷、骆嬷嬷几人在这边,有卢妈妈与他的一重母子关系在里头,倒是不碍事。
锦心那边回到小屋里,已有一个青衣男子恭恭敬敬候在书房中,四下里清清静静恍无人烟,只有婄云随侍于锦心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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