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那事你别在意,你三姐给你备了些好玩意,回头你找她去。对了,还有,那乘风道长一向灵验,他既然说你去园子上清清静静地避开人养病对身子有益,那就去也是好的,左右你那园子里头预备得也齐全,往年你也去那边避暑养病,今年不过去得早些罢了,万莫多想。”
说着脚步匆匆地走了,快走了两步又忽然一顿,赵嬷嬷与品画一左一右夹上她,扶着她缓缓往出走。
看着她的背影,锦心扭头看向婄云。
婄云抿唇一笑,点点头:“十有八九。”
“谢霄不行啊,”锦心撇撇嘴,“这才多久就低头认输了?”
婄云软声道:“大姑娘看着温顺柔和 ,其实心里头自有一股子韧劲儿,等闲人是奈何不了的,何况秦王?”
“也是。”锦心怔了一瞬,点了点头。
在这种事情上,谢霄怎么可能拗得过蕙心。
蕙心能够有孕,就说明他能把贺时年那个苦得要命只能闭眼睛硬吞的药丸子停了,而把那药丸停了,就说明……他走出来了。
从那些痛苦、充满阴霾的昏暗回忆中走了出来。
这样也好。
锦心笑了一下,又问:“乘风开始了?”
“是。”婄云道:“乘风道长昨日进城,拜访老爷,说他偶然为您卜得一卦,要远离人心纷杂、市井喧嚣处,到那清静山水之景去安养,悉心调养,或可好转。”
锦心揉了两把方才轻盈窜进她怀里的狸子,这只长成大猫猫的咪咪被喂养得极好,伙食待遇超过这世间九成的猫儿,养得油光水滑的,一身缎子似的毛儿,揉起来热乎乎的很舒服。
狸子轻易是不给人摸的,唯有锦心怎么玩它它也不恼,乖巧地伏在锦心怀里,锦心揉得它舒服了,嗓子里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锦心抱着它,眉目不知不觉地就舒展开了,眼中盛着笑意,随口与婄云道:“他倒是拿捏得爹爹的心思准的。”
婄云道:“老爷心疼您,乘风道长的话自然就听得进去。道长还借了个巧儿,说您要去静养是一份好转的机缘,身边人一定不能太多,人气儿过厚污浊之气亦浓,易冲散了清气,还点了几个与您不和的生肖、出生月份……这回到园子里,奴婢粗粗一算,您能带的估计也就奴婢、妍儿、小安、麦芽、麦穗几个了,回头只叫她们在主院伺候,便是贺主子在也不妨事。”
锦心点了点头,又忽地恍然——绣巧这回是不会跟她去了,本来服侍过这个月周嬷嬷就要接她回家备嫁,如今日子自然是提前了。
既然都与蕙心说了,那文老爷心里八成是拿定主意了,锦心忙吩咐:“将我早备好给绣巧的那一份东西取来。她的婚期近了,也不知我那时候好了没好,能不能动身回来,先把我的添妆给她。”
婄云应了一声,温声道:“您一定会赶上绣巧成婚的。”
“但愿如此。”锦心沉下心来,缓缓道。
给绣巧的添妆是锦心早就准备下的,有各色缎、锦、纱、绫衣料四箱,每箱十二匹;青玉镯、白玉镯、翡翠镯各一对;金镶玉头面一副、银镶碧玉千叶桃花头面一副、银嵌珠头面一副、金丝银丝狄髻各一顶;赤金龙凤镯六对、金项圈四顶、金平安锁一只。
除了这些还有郊外的五十亩良田,东西在当下看来是很多的了,对锦心而言却不过平常,她本想为绣巧备下良田百亩,到底怕送得太多叫绣巧心里没底不敢收,只得折中。
旁物不说,只那五十亩田地便足以叫府中人议论纷纷了,遑论还有许多珠宝料子。为了免去许多口舌,也给自己留个清静,锦心嘱咐婄云低调行事,明面上送的东西拣简单的送,贵重的私下贴补给绣巧,婄云自然不会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清楚 。
除了绣巧带出去正大光明从锦心这领的一大箱子赏,还有五口大箱子已送到周家去了,绣巧回家第二日又急忙回来,连道东西太厚不敢收。
锦心握住她的手,道:“我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有什么不敢收的?除非你是出了嫁就不认我了,不然你就得把东西收下,我私心里是将你当做我的姐姐咿呀昂的。”
绣巧眼圈儿通红,带着泣音道:“婢子身份卑微,哪配做姑娘的姐姐啊。”
锦心倾身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脊背,声音轻轻地,又拉得悠长,好像要随着风飘出很远去,“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绣巧回家的第三日,锦心在一群人的簇拥护送下又来到梅园,在家中与父母阿娘弟妹们别过,文老爷眼角挂着泪,对着锦心时却笑着,“好沁娘,这一回一定能好了。”
锦心看着几位长辈的样子总觉心酸,用力点了点头,“会的。”
文老爷心中一酸——这些年,他抱有这样的期望太多次,又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这一次,他也只是想,这法子只算死马当活马医,若还是没有好转,他要怎么安慰他的小女儿啊?
她还那么小,却在生死中游走了数次,一次又一次地希望落空,对她而言多么额残忍啊。
第一百一十四回 凭借一身锐气再闯过这……
其实乘风并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连一句锦心可能会痊愈的话都没说过,只说在山水清静之地避开人世喧嚣安心修养,对锦心的身体或有好处。
便是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文老爷和徐姨娘也要当做救命神药来信奉,于是徐姨娘只能眼圈红红地与女儿惜别, 一次次又一次轻抚女儿的鬓发, 直到随行的妈妈近前来催, 她才推了推锦心, 侧过头去:“去吧,阿娘在家等你,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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