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小安被锦心嗔了一句,抿嘴儿一笑,转而却拧眉道:“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儿一大早大姑太太便使人往乐顺斋去看咱们姨奶奶在不在,我悄悄问了小清姐姐,昨儿个大姑太太也使人去看了,姑娘您说这……”
锦心眉心微蹙,道:“你叫人到我姥姥家给我阿娘传个话,就说家里头有点烦人的麻烦事,让她在姥姥家多留两日,先不要回来。”
小安得了她的吩咐,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干脆地应下了,“奴婢这就去办,姑娘您放心吧。”
锦心撂下筷子,抬指轻轻摩挲一下腕间的明月辉,神情晦暗莫名。
晚间到正院里请安,倒是与魏泰撞了一面,锦心匆匆侧身避过,文夫人忙道:“我东屋榻上搁着两样东西,沁儿你带着荣姐儿过去瞧瞧,选自个儿喜欢的带去吧。”
锦心沉着应下,带着华心匆匆转身离去,因只是来上房请安,她仍是做家常打扮,袄裙长褂穿得很严实,却挡不住天然比旁人纤瘦两分的身形,眉宇间有几分积年累月攒下来的恹恹病态,但因为神情自然眸光清亮,并不显得无神,反而纤弱雅清得恰到好处,又有一番与寻常女子不同的端雅风范,脚步急却不显慌乱,裙摆摇曳间都有几分礼仪姿态得体的矜容。
并不十分娇艳,只是一身气派非寻常人能够比拟,本来不过清丽的面容似乎也愈显矜雅高华,尤其眉目清冷疏淡,有几分似乎不属世间人的平静冷淡,宛若世外人一般,令人一见难忘。
那魏泰本来不过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却一下僵了身子,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到锦心拉着华心拐过屏风进了东屋里也未曾收回目光。
文夫人见状拧眉,心中有几分不喜,略带警告地咳嗽了一声,吩咐道:“茶凉了,给大姑太太和魏家哥儿再沏两碗来吧。”
文姝曣淡淡瞥了儿子一眼,见他失神的模样,眸中闪过不满,轻轻咳了一声警告他。
……
外院客院中,魏泰已在西屋里坐定,与文姝曣说了一会子话,母子俩提起锦心,魏泰捏了捏指尖,回想着方才在舅母房中见过的面容,那般不施粉黛也白皙细嫩的肌肤,也不知落入指尖是何等的触感。
他不自觉地遐想着,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文姝曣不满地看他一眼,他略一正色,轻咳两声做出正经姿态,提议道:“太太,儿这有个提议,您看如何?”
“说。”文姝曣也一样下巴,魏泰笑了两声,道:“改日儿寻个机会,直接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我有个朋友,手里很有一份好药,再高洁贞烈的女人只要一碰了那药——等生米成了熟饭,一切尘埃落定,她身心都是儿子的了,又失了贞洁自然低人一等,等过了门,还不是随咱们拿捏……”
“你真当你舅舅是泥捏的面人儿吗?”文姝曣冷哼了一声,“快把你这想法咽回去,你若真敢这么做里,他就算把女儿塞进庵堂里,也绝不会叫她嫁进咱们家,到时候别说嫁妆银子了,什么都飞了!你就听我的,老老实实地寻机会慢慢接触她,她一个闺阁女子,常年体弱也没见过什么男人世面,你就摆出那公子哥儿做派,对她吟两句酸诗、随便送点东西,她觉着你对她好了,还能不动心吗?这种事情还用我教你?”
魏泰忙摇头道:“儿子知道了,太太放心吧。”
文姝曣这才满意地道:“你就只管专心对付她,你舅舅那边自然有我呢,你摆出踏实斯文的好姿态来,再叫她倾心于你,我定能说通你舅舅把她许给你!”
言罢,她微微一顿,又扯起唇角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论理,我儿便是与文家嫡女也是配得的,不过如今只落得这个四丫头年纪合适,倒也可以勉强屈就。不过你也别看她是个庶出,我告诉你,她姨娘是你舅舅自幼婢子,你舅舅对她还是有几分疼爱的。你看前头她那三个姐姐出门都带了多少嫁妆?不说老大老二是嫡出高嫁,就老三少说也从家里带了四五万去,这还不算摘天巧呢!这小的身子弱,又是亲亲上加亲,为了咱们好生对她,你舅舅怎么也得给出个二三万的嫁妆,到时候你那些赌债算什么?且她手中自幼一份摘天巧的股份,年年有红利,我看她给丫头配送都出手阔绰,一定私房颇丰,等到了咱们家,只要你把她拿捏住了,她那些私房不也随你花用了?”
魏泰闻言大喜,连忙道:“太太放心吧,儿子一定把她拿捏住。”
“哼。”文姝曣轻哼了一声,道:“只有一点,你可不要为她容色所误就对她心软了,我们魏家的家业,然后可得有个健康的哥儿承继,她这病歪歪的身子,不顶用!等她……之后,我再给你看了好的,保准健康好生养,能给你生个白胖伶俐的哥儿继承家业。”
魏泰迟疑一下,文姝曣轻飘飘睨了他一眼,他才仿佛多痛心一般道:“也罢,也罢。那样的绝色,可惜了。过门之后,还是过个一二年再叫她生育吧。”
魏泰说着就笑了起来,眉眼间似是惋惜又似是矜得,文姝曣白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黑夜里,静静伏在屋脊上的婄云听了这娘俩的交谈,心里眼里都透着杀意,指尖将两根银针捏得紧紧的,咬牙平复气息半晌,才悄然起身离去。
月上中天了,离青衣巷不远的宅子里,荀平正在书房中对账,婄云一路翩然飞到他的宅邸上空,在书房上轻飘飘落脚,向四周被惊动的人打了两个手势,落下身来敲了敲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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