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相了四年亲,依然没个定数,别说姚天若,连知春自己都着急了,意识到不能再被情感专家们那傲娇的教唆给左右了,爱情或许是浪漫的,但婚姻绝对是务实,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公主,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高大威猛帅气有才还肯低三下四呵护自己?
做梦去吧。
知春没有远大理想,但对自己的人生还是有规划的,她需要婚姻,她愿意做一个贤妻良母。
她在心里下定决心:如果下一个面见对象能够让她看着顺眼,她就打算投诚了。
荣钧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不早不晚。
荣钧比知春大三岁,理工科出身,在三江一家知名企业做技术主管。中等个子,长得不算特别帅气,长圆脸,单眼皮,微微有点水泡眼,时不时就微笑,笑容略带一点不好意思,看着让人觉得舒服。
知春一边与他瞎聊,一边心猿意马地想象他那张脸上可能出现的各种表情:凶恶的,奸佞的,冷峻的,嫌弃的,刻薄的。但每一种神情似乎都无法纯粹地按到他脸上,因为最后都会淹没在他暖如春风的笑容里。
后来知春才想明白,荣钧给她的第一印象中最深刻的部分就是——安全感。
02-危险游戏
谢知春29岁那年和荣钧结婚,婚后两人以小家庭为单位生活。
姚天若对此表示满意:“和婆婆分开住好,没那么多矛盾!”
荣钧的父亲早已经过世,母亲廖莹三年前中风,下身瘫痪,只能坐轮椅,她一直住在女儿荣韵家里,荣韵给她请了个保姆,费用则由荣钧出,逢周末荣钧高兴了也会去姐姐家看望母亲,但知春感觉,荣钧和他母亲并不亲密。
不过廖莹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女人,她六十五岁,干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刀削斧劈似的一张脸,脸上也缺乏一般老年人那种温和慈祥的神色,她不太爱说话,喜欢沉默地盯着人看时,眼神里带着弯钩,咄咄逼人。
一次,她推动轮椅忽然靠近知春,低声问:“我是不是很老?”知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母亲姚天若比廖莹小十岁,但那又怎么样呢!在知春眼里,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和一个六十几岁的女人区别真不是太大。
她朝自己从里到外都透着怪异的婆婆笑了笑,贤惠地递上一只刚削好的苹果。
事后,知春对荣钧说:“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荣钧一点表情都没有,平静地回答:“我喜欢你就行了。”
知春曾亲眼目睹过荣钧与廖莹吵架的情形,就在荣韵家的饭桌上,起因也就是个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不值一提,但廖莹处处和儿子抬杠,终于将他惹火。
荣钧把饭碗往桌上重重一顿,阴沉着脸起身就走,廖莹一副无辜的表情,推着轮椅追上去:“小弟,你饭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走了?”
荣钧回身怒吼:“别跟着我!”
知春僵坐在饭桌前,呆若木鸡,半天才注意到对面荣韵夫妇尴尬而无奈的神情。
荣钧暴躁的态度让知春意识到自己对丈夫的想象长久以来都处于天真的幻觉状态——事实上,他完全有能力胜任冷峻角色的扮演。
知春尝试和荣钧沟通:“你就不能对你妈和气一点儿?”
荣钧反问:“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知春只能耸肩。
反倒是荣韵曾经搜肠刮肚地试图向知春解释:“妈妈她,以前,呃……曾经受过一点刺激,一直没能……缓过来,所以……”
知春点头表示理解,她对这个比荣钧大八岁的姐姐颇有好感,不愿看她如此为难。
荣韵性格温和,是荣家的主心骨,对家人很有责任心,尤其爱护唯一的弟弟荣钧,对待知春当然也无可挑剔。所以知春一直搞不明白廖莹的怪诞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出荣韵家,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就简单多了,荣钧对知春非常好,对知春的父母也非常好,姚天若很喜欢这个女婿,一有空就打电话来喊他们回家吃饭。
姚天若特别爱八卦,有次她刚拨通知春的手机号码,忽然听到屋外头一片喧哗,心知有戏可看,遂不顾知春在电话那头“喂喂”的搭讪,毅然决然挂了电话跑出去看热闹,搞得知春不知所谓。
有姚天若的饭桌要比有廖莹的饭桌气氛好很多。
“老王家那个小二子你还记得吧?超生罚款那个!听说最近出去赌博输了六十几万!有人跑到厂里给老王报信儿,眼见着他两眼一翻,身子一软,就那么一点一点死下去死下去……”
知春蹙眉:“老王死了?”
姚天若瞪她一眼:“没死!你可别咒人家!”
“不是你说他死了吗?”
“我说他昏过去了……”
“你明明说他死了。”
“我说的是死下去,没说他死了!”
“死下去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荣钧听她俩斗嘴听得乐不可支,出得门来对知春说:“看你平时对爸妈恭恭谨谨的,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呢!”
知春不以为然:“我妈其实根本没同情心,嘴上说人家怎么怎么惨,心里可兴奋着呢!巴不得事情再出大点儿,我就看不得她这样!”
“对自己妈妈别这么刻薄好不好?”
知春瞥他一眼:“那也总比你对你妈的态度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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