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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过我们手上快没钱了,没有钱,他就没法装义肢。”袁松瞪起眼睛:“不是吧!上次刚给了你们十万,这么快就用完了?你可别逗我!再说,不是还有医疗保险吗?”
    “医保只能报一部分,好多费用都得自己掏腰包。”知春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他辩论医疗费用出处的,“所以我们想和你商量退股的事,我们要求也不高,当初拿了多少钱出来,现在你还给我们,之后公司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袁松双眉紧紧拧到一块儿:“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公司,只要把钱投进去就能给你生金蛋出来?干了两年依然还是小打小闹,能按月把工资发下去就算不错了!”“所以我连利润都没跟你提啊!只要收回我们投资的那部分钱就行了。”
    “问题是我上哪儿给你找钱去?早都花光啦!开公司好比养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往里吞钱,得把它先喂饱了我们才可能有得赚!”
    “可荣钧现在干不下去了,他想退出来,我们不求多拿,只想有个比较公平的回报,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知春,我也不妨和你实话实说,你别嫌我话说得不好听啊!就我前头两次给你们的钱,差不多就是你们应得的了,再要补,不会超过这个数!”他拿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知春脸一下子白了,蹭地站起来:“袁松,你别欺人太甚了。当初我们一次次拿出多少钱来你心里有数,现在想这么糊弄我们,你良心上能过得去?”
    袁松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什么叫投资,投资就是可能亏也可能赚,我拿出来的比你们还要多,如果现在公司破产,我比你们还惨!你说要公平我一点意见没有,但你也不能把你们的公平建立在让我牺牲的基础上啊!”
    知春双手攥紧皮包,态度变得强硬:“我不认为我们的要求过分,找你谈也是看在你和荣钧以往的情分上,如果你连这点脸都不要,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袁松也暴躁起来:“那你去告啊!”
    知春嘴唇哆嗦了一下,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可她又不能撂手不管。
    她站起来,端起桌上那杯泡给自己的茶水,慢慢送到唇边,顿了一下,蹙蹙眉,又放下,好像嗅出里面有毒。
    她拿了自己的包准备走人了,抬眸时看到袁松那等待麻烦消失的表情,血忽然往脑子里涌,她伸出胳膊一划拉,将他整张办公桌上的文件和零碎全都扫落在地,包括那杯茶,它们在地上搅合成一团,呈现出惊心动魄的场面。
    袁松惊跳起来,没想到一向娇弱的知春居然也会有暴力倾向。知春红了眼,歇斯底里冲他嚷:“我们什么都不要了!都给你!都给你!”
    多日来压抑的负面情绪累积到顶点,知春感觉自己正被拽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她已无力支撑下去,颤抖在某个点上发生,并迅速在体内扩散。
    她冲出了袁松的办公室。
    袁松愣了片刻才想到追出去,但知春早已不见踪影。
    知春一口气跑到街上,忽觉茫然,她不知道该去哪儿。身体还在抖个不停,像随时有可能散架。她找了张街边的长木椅子坐下来,弓起背,学着婴儿的样子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等待平静降临。
    可是很难,脑子里仍有许多声音在厮杀,不断鼓起令人躁动的沉渣。
    谈判!起诉!追讨!追讨!追讨!
    她喘不过气来。但根本问题不在这儿,她心里很清楚。
    “可以试试深呼吸。”
    他低柔的嗓音仿佛具有魔性,淹没了所有杂声,成为在她耳边反复吟唱的唯一主调。知春着了魔,手臂松开自己,她开始思考一种可能性,或者说渴望。
    她像单手吊在悬崖顶上,整个人却悬浮在半空,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她渴望,不,她必须抓住点儿什么来拯救自己。
    手机就在包里,她掏出来,翻开通讯簿。她曾经存储过岑慕彬的手机号,但从没用过,也一直没删。
    知春的手指不断滑向那个号码,又滑开。只要她点下,就可以和沉寂多日的岑慕彬重新建立联系,一种新的,前所未有的关系。
    终于,她点了那个号码,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忍了很久,不想再忍下去了。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数秒,而在知春心头却如同度过了几个春秋,岑慕彬独特的含有磁性的嗓音终于在她耳边响起。
    “知春?”不确定的成分多另一种过惊喜,也许他早已死心。
    知春张开唇,战栗着发出自己的声音:“我要见你。”
    24-放纵即使在那辆雪白色的沃尔沃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知春觉得自己还是有选择的,她可以告诉岑慕彬,她改主意了,或者干脆逃开。
    但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老老实实坐在原位上,眼看岑慕彬把车子开到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岑慕彬从里面钻出来。
    他穿了件米灰色的过膝长风衣,没把拉链拉上,下车时衣摆被车门勾到,他随手一推,眼睛始终盯着知春,用猜度的目光——他对知春的突然召唤没有任何把握。但他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知春脸色难看,嘴唇苍白,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情形似曾相识。
    岑慕彬在她跟前停顿了四五秒,然后果断拽起她胳膊:“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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