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信,以梅令臣的势力,可以做到这个份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他铺路?
可如今看来,的确大势已去,他应该离开京城,回故乡了。不知道为何,他心底里总有不甘,意难平。好像还在等什么。
“老爷!”管家忽然在外面叫道,“小姐晕过去了!”
张祚皱眉,从书房走出来。张雅南是他老来得的女儿,分外珍爱。
自从梅令臣当了首辅以后,张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从前巴结的人消失了,还有人落井下石。前几日,张雅南想装作若无其事去参加一个女伴的雅集,受人一阵奚落回来,羞愤难当,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张祚以为她是小女儿家脾气,闹两日也就好了,没想到她如此决绝,竟把自己糟践至此。
大夫也比往日来晚了许多,他还好心地解释,“阁老,年关看病的人多,实在抱歉。”
以前无论多忙,张府都是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没有怠慢一说。可如今张祚已经是个废掉的前首辅,朝堂也新人换了旧人。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连大夫都开始见风使舵了。
张祚沉着脸,只让他给张雅南看病。
大夫看了之后,表示无碍,只需进食便可恢复,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走了,似乎真的很忙。
婢女给张雅南灌下米汤之后,张雅南醒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张祚,“爹爹,我们家为何会沦落成这样?爹爹不是首辅吗?难道就全无办法?”
张祚不语,张雅南微微支撑起身子,“真的是他吗?是他将爹爹害成这样?”
“那你以为,他那首辅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依附于我,实则与静妃,上官宴勾连,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我,只不过是他的一块踏脚石!”张祚忽然拔高声音,好像多日来沉积在心底的情绪越卷越烈,就像风暴一样。
张雅南愣住,然后伸手掩面哭泣。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是自作多情。这些年,自己百般示好,那个人虽未回应,但他对别人也一向如此。故而,后面突然出来一个苏绍之女,她也没太当回事,想着哪日他会明白,张家才能帮他踏上青云梯这个事实。
可后来,他娶了苏氏女。一个前程似锦的朝堂新贵,居然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娶一个罪臣之女。当时朝堂一片哗然,甚至有人以此为柄,攻击他,想把他挤出朝堂,要他再难翻身。
这个时候,是她求着爹爹保住了他。
她想,过往苏家对他有恩,他是为了报恩,想要保住苏氏女,乃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一个转身,他便将她爹拉下了首辅之位,把他们张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再无立足之地。一个人,怎能如此翻脸无情?
那些绵绵的情意,此刻都化作利箭,插入她的心,痛得鲜血淋漓。
屋子里只有张雅南的啜泣声,张祚既未出言安慰,也未离开。
直到下人慌忙跑来禀告:“老爷!门外,门外……”他太过震惊,手指着大门的方向,话都说不全。
“何事。”张祚皱眉。
“梅阁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进城啦!
梅哥:重情重义?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最近这效率不是太高,抱歉啊大佬们,继续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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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呐,再次惊现百瓶大佬,瑞斯拜!
第四十四章
张祚乍然起身, 躺在床上哭泣的张雅南也止住了哭声。
从新帝登基到现在,张祚一直在等的,就是梅令臣。他自认这些年对梅令臣不薄,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甘心离开朝堂。
“爹……”张雅南怔怔叫了声。
“你好好休息, 我去见他。”张祚表情微沉, 负手从房间里出去。
他前脚刚走, 张雅南就挣扎着起身,婢女连忙扶着她,“小姐, 您干什么!”
“为我梳洗换衣。”
“小姐……”
“按我说的做!”
那边张祚走到明堂, 看到外面站着两列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宋追对着他拱手一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张祚之前跟宋追的接触并不深。锦衣卫是直属于皇帝的机构, 朝臣根本无法染指。
张祚沉默地走进明堂,梅令臣仍像从前一样坐在下首的位置 , 手里拿着青花瓷茶杯, 一身厚重的墨氅, 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张祚进来, 他眼睛也没有抬, 只沉默地喝茶。
张祚终是忍不住开口, “你来我这里,带这么多锦衣卫做什么?”
“不是老师要见我么?”梅令臣放下茶杯, 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刚回京,听到管家说府上的人已来过几趟。”
张祚被堵了一下。他没派人去过梅府,那就是张雅南做的。她比谁都想要个答案。
张祚当了几年首辅, 早就习惯向人发号施令而不是解释,所以他一贯地开始沉默。他希望梅令臣自己能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而不是等他开口问。
谁知,梅令臣见他不说话,起身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老师如果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径自往外走。
“文若!”张祚叫住他,“你觉得自己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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