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大吼声,胡大平愣了一下。
生孩子的女人不都很虚弱么?她怎么还吼得出来?这样精神,真的会难产而亡吗?
胡大平不敢忤逆她的话,奔到门边:“娘,你先出来。”
胡母不肯走,隔着一条门缝冲着院子里的人道:“哪有这样的?咱们村里那么多人生孩子,都是婆婆进去帮忙啊!我要是不进来,又挑我的理。真的是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她才满意……”
说出这些话,余光忽然瞥见床上女子正直直看着自己。对上那样的眼神,胡母有些心悸。
楚云梨冲她一笑,因为疼痛,面容都有些狰狞:“还请大家帮我个忙,将这个疯婆子拖出去。非是我要这么说婆婆,不是因为我况家女儿不懂得孝顺长辈。而是这母子俩没安好心,他们想害死我,给别1人腾地儿。”
她疼痛难忍,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嫁进胡家这么多年,除了没有为他们生个男娃,自认做到了为人媳妇的本分。他们却想要我的命……这胡家我是不敢去了的。”
胡母不曾想都到了这种境地,她竟然还有精力挑开那些秘密,气得睚眦欲裂。
楚云梨在她严厉的目光中,继续道:“我就在最后乖巧一回,自己离开。不让你们背负上杀人的罪名。”
院子里准备前来帮忙的妇人听到这番话,三三两两议论纷纷,都挺好奇胡家即将要娶的人。
楚云梨很乐意帮他们解惑:“就是那边的叶鱼儿,我亲自抓到他们同处一室,胡大平还偷了我奶给我求的救命药送给她……”
说到这里,她已然脱力,颓然的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开始蓄力。
也是这时候,况祖母急忙拿出她带回来的药:“秋喜,赶紧吃了。”
药丸送到唇边,楚云梨睁眼:“奶,我还有力气,不想吃这个药。”
她虽然把这药丸收好了,但也是真没想吃。毕竟,再不只是一颗药,代表的是母子情分。
况祖母几乎是哭着求,楚云梨都没吃。
她反正不会死,只是比较艰难而已。终于在天黑之前,一声虚弱的啼哭之声响起,与此同时,稳婆长舒一口气:“母女平安,恭喜。”
稳婆说得真心实意。
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这一胎的惊险,真的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到了此刻,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也不要紧,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这世上最欢喜的事。
楚云梨浑身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冲着身边的稳婆道:“多谢。”
这稳婆挺善良的一个人,之前况祖母请了两位,都被她们以有事为由推脱。都知道这是个麻烦,谁也不愿意沾。面前的大娘却来了,可见其品性。
稳婆告辞离去,况祖母送上从午后开始就炖上的汤:“先吃点东西,大夫临走时,还给你配了药,稍后你把药喝了再睡。”她叹息一声:“往后你不能有孩子了,这一胎得好好养,月子里少哭,别1伤了身落下病根,两个孩子都指着你呢。”
楚云梨又不是真的况秋喜,才不会想不开。接过汤碗喝了,还冲她笑了笑,道:“奶,你放心,我都明白。为胡家那样的人伤心,不值得!”
况祖母看她说得洒脱,不欠伤心之意。半信半疑道:“你得真这么想才好。”
收回了汤碗,她压低声音道:“白天里吼的那些话,被院子里的人听见了。不出明日,刘虎就会从镇上回来。到时候……”她轻哼一声:“有笑话看了。”
楚云梨喝药后,嘱咐道:“奶,今日天已晚了。明日一早,麻烦你去村里请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我想和胡家断绝关系。”
况祖母动作一顿:“你真的想好了?”
楚云梨颔首:“白日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是稳得住身子,偏要往我身上砸,那是想要我的命啊!您有句话说得对,孩子还那么小,我还要照顾你,可不敢死。”
“别1说这种晦气话。”虽说孙女和离不是什么好事,可况祖母却并没有多难受。在她看来,十死无生的孙女平安生下了孩子,这就是世上顶顶好的喜事。
胡母早在儿媳不管不顾吼出那番话时就呆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冲到院子里,跟众人解释。
但众人信不信,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胡母带着儿子回了自家院子,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对策,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法子。
镇上的刘虎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虎目圆瞪,顾不上手头的活计,丢下就往村里跑。跑了一段,嫌弃太慢,又回去借了厨房采买用的牛车。
一路紧赶慢赶,到家时已是深夜。
叶鱼儿从今早上起,眼皮就一直跳,后来看到有人在浙江院子外指指点点。她平时少与人往来,也不敢出去找邻居打听,傍晚出去打水时,隐约听到他们说了一些“胡家血脉”之类的话,她顿时胆战心惊,根本就睡不着。深夜了,也还在院子里焦灼地转圈。要不是怕被人看见,她真想去胡家问一问内情。
听到外头有牛车的动静,叶鱼儿心跳如雷鼓,正想着是回房装睡还是装作自己还没睡欢喜地迎上去呢,就听到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
情急之下,叶鱼儿只来得及端起旁边的木盆,一副要倒水的架势,看到进门的人,她扯出一抹笑:“他爹,你回来了?”话出口,觉得自己语气不甚自然,好像还在颤抖。她深呼吸一口气,装作惊喜的模样:“怎么今日回来了?可用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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