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认真听,十分信任太傅。
孙正见陛下没有异议,转头给皇太后拱手,“娘娘以为如何?”
叶玉杏隔着珠帘,坐在太极殿大殿的龙椅旁边,答道,“本宫没有异议。愿与诸位共存亡。”
皇太后娘娘的声音清亮有力,在安静的大殿里回荡。
刘启回望母后,点头,亦朗声对群臣道,“朕即位于国之危难,绝不弃城逃亡,今日起,朕日夜守在大殿,等候贼人战败退兵 * 之喜讯。望爱卿亦不辜负朕之期望,与京城十万百姓坚守到底,共退敌军。”
许多大臣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表示忠心。
也有大臣心急如焚,想到陛下可能是要把大家都拘在这里,要死一起死的意思。
窃窃私语渐渐变成议论纷纷。
刘启也不过是个十几岁大的孩子,见此情景,顿时难耐,频频看向太傅。
叶玉杏在垂帘之后轻声劝他,“不过是熬上些许时候,你只当这是备考,熬两个夜就过去了。”
就在此时,外面有太监急急跑进来,从墙角急匆匆跑到陛下侧手阶下,高举手里的匣子,喘着气交给新的太极殿总管太监,“秦王信使求见陛下!”
刘启皱眉,“宣。”
虽不知那秦王葫芦里藏着什么药,可他此时只能被动应对。
宣信使进殿的声音一溜儿传到了外面,所有的议论声一下子消失了。
过了会儿,一个老脸太监领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那男孩战战兢兢走进大殿,几乎是被太监拖拉着,才走到大殿内,慌手慌脚给跪下,拜倒在地,颤声道,“臣、臣杜惠,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娘娘,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领着他进来的太监,双手奉上一个狭而长的木盒,“老奴奉秦王之名,将秦王最爱的弟弟送来陛下,愿陛下笑纳!”
这一神来的转折,谁都惊得合不拢嘴。
那秦王不是即将攻下京城了吗?
这是搞什么!
群臣轰地一下,全都七嘴八舌地说话。
孙清明出列请起所谓信物,递确认为秦王信符,那些说话声渐渐小了。
龙椅上的陛下已经让自己的太监拿到了那个匣子,正欲打开,就被旁边的母后叫住。
“让别人打开,最好里面没有什么机关。”
刘启心里一惊,把盒子让别人打开后,再拿了过来。
一封奏折,……还有一支断箭,一只歪歪扭扭似是被人猛摔猛挫过的金条?
刘启打开奏折,飞快浏览,继而脸色变得十分古怪,看完后,他把奏折递给母后,然后仔细看那秦王派来的老太监,还有老太监身边的小孩。
叶玉杏看完奏折,让人把那断箭 * 与扭曲的金条也拿过来。
奏折交给了下边的孙相。
孙正看得若有所思。
叶玉杏合上匣子,站起来,对刘启道,“陛下,你做主,你做的决定,娘全都支持。”
刘启再看下方的孙相。
孙相亦点头。
刘启内心交战,——和母后一样,他慢慢站起来,群臣的目光立刻从孙清明手里的奏折集中到陛下身上。
大殿安静下来。
阶下的老太监和小男孩杜惠仍跪地不起。
刘启思虑了许久,缓缓道,“朕不负先皇所托,誓要守住得来不易之基业。秦王乃先皇结拜义弟,与先皇有生死之交兄弟之称。朕爱之、敬之。
传朕旨意,加封秦王杜申为西北王,太原城并入西北五地,由西北王一力治辖;赐西北王‘皇叔’之称,免赋税三年。
前秦王嫡出遗腹子杜惠,册西北王世子,赐住京城。皇叔亲妹先皇美人,赐封为贵太妃,赐住宫中养老。限皇叔两日之内退兵京城一百里外,以宽慰先皇在天之灵。”
叶玉杏松了一口气,这个儿子没让她失望。
底下群臣在孙正带领下,高呼万岁。
而杜惠和那个太监,似乎还在等陛下说话。
刘启说完之后,吩咐圣旨即刻发出。
那太监还想说什么,被杜惠一把慌张扯住,跟着群臣一起跪地行礼。
刘启撑着一口气,把这里的后事全都托付给孙相,他自己走下龙椅,扶着母后往后殿去说话。
一到没人的地方,他就感觉自己的腿发软,紧紧抿着唇靠扶着母后,走到了寝殿的桌子旁边,猛灌了几口茶水,方才好些。
喝完了茶,刘启流下眼泪,跪在母后身边,哭道,“母后,儿子无能。”
叶玉杏抱住儿子,让儿子的头靠着自己,待他哭够了,才道,“你做得很好。谢谢你没有把长平交出去。”
刘启一味摇头,认为自己方才丧权辱国,是毕生耻辱。
叶玉杏道,“你知道那支断箭与金子是什么意思么?”
刘启咬牙切齿,“不过是来羞辱朕,连个断箭碎金都不如!”
叶玉杏就与他讲起了当年旧事,隐去金子一事,只说这支断箭的由来,温柔笑道,“他不是羞辱你,他是骑虎难下,前来求和。沧州驻兵一旦抵达京城,与京城守军前后夹击,他还有几成胜算?
兵贵神速,他来得很快,可惜京城之牢固,没有十天死战绝对攻不下来。大常□□不是精贵瓷器一般的前朝,没那么容易垮掉。只要有时间,赢是肯定的。他那人哪里有时间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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