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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
    徐颂宁的姿势没动,手里捻过的佛珠落了一地,听云朗继续道:“咱们府里的人去就近望火楼里看了看,沈家的位置的确冒了浓烟。”
    旧日的梦魇与当下交织在下一起,徐颂宁仰头去看,菩萨低眉,满面慈悲,正温和地注视着她。
    隔了许久,她抿一抿唇。
    “我晓得了。”
    她身子没动,依旧执拗地跪在那里,虔诚地仰望那尊慈眉善目的佛像。
    “去把来传话的那个人扣下,单独关着,叫人守好院门、围墙和一些边边角角。”徐颂宁声音平稳地分析,可云朗跟了她这么多年,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她轻颤的指尖。
    “是。”
    不出徐颂宁所料的,门外街巷里很快就想起了嘈乱的厮杀声,扰了佛前的一片清净,徐颂宁彼时正低眉一点点把散落的佛珠串起来,猝不及防的,烛火轻轻一摆。
    她仰着头,呼吸有片刻的急促,念罢最后一声佛,掸一掸衣摆,站起身来。
    虽然近深夜,但外头很光亮,火把照着幽深的天际,许多人熙熙攘攘地站在外头,人声嘈杂。
    云朗过来,握住她的手。
    徐颂宁摸一摸小姑娘汗湿的掌心,温和地安慰她:“别怕。”
    她在这样的关头显得格外沉静,满府杂乱的人心也因为看到女主人的从容淡定而得到安抚,徐颂宁叫人清点了府里的小厮护卫,分别派去各处巡逻,以防不测。
    周珏才从阿清身边回来,一眼看见徐颂宁:“夫人没有去沈家?”
    徐颂宁摇摇头。
    “他说了要我留在这里。”
    周珏颔首。
    外头的动静到了半夜才歇,倒也有试图冲进这府里来的,悉数被打晕了绑起来,扔在柴房里关押着了。
    徐颂宁在这样的时候显现出铁腕,凡是偷懒耍滑的,半点不徇私,一概重罚,满府都被震慑着,比平时更见勤勉。
    徐颂宁脊背紧绷着,直到外头的呼喊声停歇,人才猛地一软,几乎栽倒在软榻上。
    手指凑近唇边,她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等天亮了,就好了。”
    薛愈一直到了第三日清晨才回来。
    徐颂宁那时候才勉强被人劝回去小憩一会儿,然而睡得并不沉,听到外头的动静,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鞋都来不及趿拉,穿着袜子转出屏风。
    那人实在有一些灰头土脸,发冠半歪,头发散出大半,沾着会垂在肩头,脸上也蒙着一点灰,更不必说身上的衣服,隔了好远,徐颂宁都嗅得见那上头浅淡的血腥气。
    然而就这样见着他,她心里还是陡然一松,张开手臂奔向他。
    薛愈抬手把她抱进怀里。
    “他们都是好好的,阿怀——你的家人们都没事。”
    他嗓音哑透了,低低地响在她耳畔,带一点释然轻松的笑:“我亲眼去看过了,才敢来见你。”
    第八十七章
    他们此刻的形容都有一点落魄,徐颂宁的头发没梳,薛愈的发冠也歪了。
    可两个人就是生得很好看的样子,站在一起十分合衬。
    “我身上不干净,要把你蹭脏了。”
    薛愈小声,小声地说着。
    “可你抱我抱得好紧。”
    徐颂宁从没这么轻松过,只穿着袜子踩在他鞋面上,那些关于来日的顾忌都暂且抛掷一边,他好好的,沈家人好好的,于她就是足够的了。
    “因为我好贪心。”
    薛愈略弯了腰,把她横抱进屋,放在榻上。
    他并没直视她眼睛,而是先去寻她的鞋子。
    “我并不是故意离开的。”
    薛愈原本要为她穿好鞋子,可惜手指上有残余的灰烬,反而在那洁净的棉袜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指痕,以暧昧的模样残存在她脚踝。
    他捏着那一处的布料,半跪在地上有一点不知所措,捏着袖子试图把那一处蹭掉。
    “陛下一病突然,宫中急召我入宫,我不得不入宫去,你当时睡着,许多话没来得及嘱咐你——你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吓到了吗?”
    徐颂宁摇着头:“侯爷好好的就好——阿姐怎么样了?”
    “阿姐很好,你放心罢。”
    薛愈点着头,唇抿得很紧,那一处污渍被他蹭得愈发明显,他终于放弃,收回手,仰着她有点窘迫地看她。
    徐颂宁笑一声,唤人拧了手巾:“我叫人去烧热水,侯爷先把手上、脸上擦一擦吧。”
    两个人之间原本有些古怪的关系因为突如其来的祸事有所回暖,但还是不免尴尬,徐颂宁并没自己给他擦,只是把毛巾递了过去。
    薛愈咳一声:“陛下原本只是一点风寒,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午后却突然昏厥,人事不省。”
    “太医查证了,有人在陛下茶水里下了毒,那杯盏是皇后递过去的,她难辞其咎,只是陛下一时查探不出什么明确的证据,又念及和她夫妻多年,所以只软禁宫中,并没在明面上动她的名位”
    徐颂宁点一点头。
    这背后一定有他的推手,只是不知道他准备向她交多少底儿。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眼里带一点笑,眼皮垂下的时候,上头还残余着一痕灰,沾染这一点鲜血的颜色,因为时间久了,所以暗沉下来,显现出暗暗的红,和乌亮的眼珠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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