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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就见一行人提着灯笼遥遥走来,怀真心绪复杂,她不便起身接驾,也不想装模作样,只命周围诸人自行接驾。
    她如今尚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前次莫名其妙的和解是因为一时感动,但也只是一时而已。
    她始终忘不了秋风中母妃跪在殿前的单薄背影,忘不了她缠绵病榻心如死灰时的模样,也忘不了董家获罪后的惨状……
    她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和以前一样重叙天伦之乐吗?
    可他是帝国的天子呀,这世间有谁斗得过他?卢太妃曾经的箴言又在耳畔响起:臣不与君斗,子不与父争。识时务者为俊杰!
    “泱泱,”皇帝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见怀真倚在那里发呆,不由觉得好笑,在她身畔敛衣落座,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在做梦吗?”
    怀真回过神来,怔怔望着面前一派慈和的皇帝,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皇帝自袖中摸出帕子,爱怜地帮她拭泪,关切道:“怎么好端端哭了?”
    怀真不说话,脚边的葭葭怯怯回道:“日间抱善公主来闹,殿下受惊了,一整天精神都不好。”
    皇帝面色微沉,扫了一眼身量娇小的女孩,眉头微蹙道:“大胆,朕可有问你话?”
    葭葭吓坏了,慌忙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怀真心里有些发紧,却佯作不慌不忙的样子,吸了吸鼻子道:“她还小,您吓她作甚?反正一向都是我的错,直接责怪我不就行了。”
    这话倒是颇多幽怨,更有几分撒娇的意味,皇帝心中不由微喜,打量着她道:“朕又没说是你的错,何苦往自己身上招揽?”
    怀真指了指葭葭,哼道:“那您让她起来呀!”
    皇帝不由多看了几眼葭葭,好奇道:“你何曾对下人这般用心了?”
    “我……”怀真哑口无言,撇嘴道:“又挑我不是了?”
    今时不同往日,皇帝生怕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互呛下去又闹掰,忙抬手令葭葭起来,怀真这才作罢,嘟着嘴伸出了一只胳膊。
    皇帝不明所以,顺势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
    怀真眼泪汪汪地掀起衣袖,只见皓腕上几大片淤青,在灯光下犹自触目惊心,像是新伤。
    皇帝眼皮一跳,隐约明白过来,沉声道:“抱善怎会这般不讲理?”
    怀真一言不发,只眼巴巴瞧着他,像是等着他做主。
    她看葭葭是我见犹怜,但皇帝看她又何尝不是?小小年纪,却偏要做出一副倔强的模样,受了委屈也不肯说,又满心不甘。
    以前的怀真哪里会这样?董婕妤出了名的护犊子,谁敢碰她女儿一下?与别人而言轻微的忤逆,对她就是天大的冒犯。
    想到已故爱妃,老皇帝心中不由满是惆怅,默默叹了口气,挥手令近身侍候的宫人都退开,这才语重心长道:“这些日子,的确让你受委屈了。好孩子,朕一定会补偿你的。”
    怀真见好就收,把头靠在他臂弯里,亲昵地蹭了蹭,眼眸依旧湿漉漉的,像是还有些惶恐。
    第16章 .失真“您能不能不要把我嫁出去?”……
    “再过个把月,你就十五岁了。”皇帝道:“朕已命人提前为你准备及笄礼了,还有呀,也该开府了。朕帮你选了一处绝佳的位置,朱雀坊春风里最东边,就在建阳门里。等你伤好后出去看看,怎么样?”
    一切又和前世接上了,她的宅邸的确在朱雀坊春风里。
    “至于抱善嘛,她早已开府,皇后却想让她在身边多留几年,便一直住在长秋宫。既然她不安分,朕便打发她出去吧,郑老相公催问过多次,既然婚事都定了,也该早日嫁过去。”皇帝继续道。
    怀真听得心惊肉跳,饶是她早就知道父皇凉薄寡恩,却还是觉得骇然。
    这两年他和抱善的父女情深人尽皆知,可一旦对抱善失望,却能狠绝到如此地步?
    抱善的未婚夫郑伯言虽是名门之后,但沉迷方术不思进取,所以抱善心中不满,皇后设法将婚期再三延后,甚至想过解除。可天家婚约岂能儿戏?除了一拖再拖,别无他法。
    御史大夫郑宜宠爱幼孙,认为他只是年少无知爱胡闹,等成婚后自然就懂事了,因此时不时就去找皇帝商谈,问何时能完婚。皇帝借口皇后失去长女太过伤怀,欲留次女慰藉母心,等过些时日再完婚也不迟。
    这个借口光明正大,郑宜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偶尔私下伴君时,会以玩笑的方式旁敲侧击地提点。
    “耶耶,”怀真抬起头,楚楚可怜道:“您能不能不要把我嫁出去?”
    皇帝望着她小鹿般惊惶的样子,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爱怜道:“你是朕的小心肝,朕哪里舍得?你若愿意,多留几年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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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驸马大都是权贵出身名臣之后,比如成美嫁的是卢家,抱善嫁的是郑家。
    谢家虽也是清贵世家,但唯有原配王氏所生的两子颇有才名,而三郎少年从军,在众人眼里便是个粗鄙武夫。
    所以当年皇后为怀真择驸马时,让她一度沦为宫中笑柄。
    她身边近侍皆痛心疾首,知道是皇后挟私报复,都跪求她去找皇帝认错服软,请他收回成命另择良配。
    怀真并非逆来顺受的性格,且自小就有主见,怎会甘受摆布?可她无意间得知父皇对驸马人选颇不满,且大为光火,却碍于面子强撑着,只等她卑躬屈膝主动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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