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见她二人难为情,便扯了扯程循的袍袖,示意他和自己出去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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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行走在雕梁画栋的出檐下,俱都心事重重。
怀真望着风中飞絮,率先开口道:“韩王现下何处?是否还在为董孺人之事伤怀?”
程循想起葭葭之死,不禁叹了口气,关切地望着她道:“殿下伤势怎么样?您遇刺之事传回来时,整个宛城差点都要翻了天。臣也为此忧心不已,深恐您会遭遇不测……”
怀真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转到了柱子另一侧,淡淡道:“我也算是习武之人,身板硬朗,并无大碍,多谢先生挂怀。”
程循也意识到有些越界,忙定了定神道:“那就好!韩王殿下如今远在交阯,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怀真猛地一震,想到近日之战局,瞬间明白过来,愕然道:“此次南越与会稽郡再起争端,是他的功劳吧?”
程循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除了韩王,还有您的外祖董家。”
怀真愈发惊异,忙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程循道:“殿下曾让康隆派人去岭南探听董家族人近况,董孺人的父兄皆已亡故,这个暂且不说,您想必知道。文帝陛下驾崩那年,岭南动乱。您有位名叫董建瓴的表兄,悍勇无匹,曾救过南越王,此后便成了王府座上宾,后又娶了越女为妻,带着族人一起效忠南越王。”
怀真越听越奇,讶然道:“这么大的事……为何我从不知晓?”
程循失笑道:“岭南与洛阳隔着千山万水,想要送信过去谈何容易?况且,于卫室而言,董家满门皆是罪臣囚徒,哪里敢自投罗网?”
“是我糊涂了……”怀真心中五味杂陈,犹豫着问道:“如今幸存之人有多少?”
程循面上泛起几分怜悯之色,轻声道:“不到离京时的一半。”
承安十九年初冬,她在洛阳城外送行时,约摸有二十余人。
怀真喉头一哽,仰头望着参差的檐角,顿了顿道:“我能否将逝者遗骨接回来?”
程旭沉吟道:“就算能迁回来,那该葬在何处?至于生者,等勉强凑够十年,还是可以设法减刑的。”
怀真心下稍安,微微一笑道:“此事容后相商,我们还是先设法保住南阳吧!”
程循缓缓一笑道:“只要有殿下在,一切都好说。您回来的时机正好,是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怀真见他胸有成竹,怀真脑中紧绷的弦不由得松缓下来,以袖掩口打了个呵欠,道:“但凭先生差遣——不过我得先去睡一觉,等攒足了精神,晚上再去赴宴。”
程循便不敢再打扰,忙施礼告退。
第136章 .旗号除了殿下,再无一人可担此大任。……
是夜,怀真携程循、宋康隆、王嬍、崔易、辛都督和梁侍中前往郡守府赴宴。
除孟攸及郡府属官外,再无别人。场中亦无歌舞,气氛颇为严肃,可见他们对战事还是挺上心,至少表面功夫做足了。
酒过三巡,孟攸停杯,推衣而起,向四座拱了拱手,“江夏战事日渐吃紧,一旦失守,那么王家便可长驱直入,率兵攻打荆州门户——南阳。”
他望向怀真,深深一揖道:“荆州各郡同气连枝,当守望相助,切不可袖手旁观,否则承庆二年的祸端必会重现。若荆州陷入动乱,中原将再无宁日。奈何刺史大人病势沉重,无力主持大局。微臣仅代表顺阳父老,恳请殿下为民做主。”
众人俱都停箸,不约而同面向怀真行礼请示。
强龙不压地头蛇,怀真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孟攸为人,更不知顺阳郡中人心向背,自不敢轻易接受,免不了要再三推让,直到都尉常裕起身离座,走到她面前跪下陈情。
都尉乃一郡军事长官,统领常备军,太平时期各郡守军在两千以内,战时可适当扩充。
但顺阳原名南乡郡,是东汉建安年间从南阳郡西部分割出来的,实力远不及其他郡雄厚,常备军在千人左右,即使到了战时需增兵,可人丁有限,若真打起来,恐怕无暇自保,少不得要依附南阳。
说起来,顺阳与南阳还真是同气连枝亲如手足。
“殿下虽然离开荆州日久,但您在西北的事迹早就传了回来。梁州有赵王,扬州有王氏,豫州有燕王,荆州三面强敌环伺,须得有人坐镇以安民心,放眼百城八郡,除了殿下,再无一人可担此大任。”常裕抱拳朗声道。
一言既出,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怀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倒是会慷他人之慨。荆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论威望论资历论贤德,怎么着也排不到她。除非是想找挡箭牌,否则她实在想不出为何会推她出来。
她微微侧头,瞟了眼身侧沉默不语的程循。
程循会意,起身绕过食案去扶常裕,语气谦和温雅,“常都尉快请起,荆州百城八郡,藏龙卧虎人才辈出,我家殿下纤纤弱质,实在无力统御,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先生此言差矣!”主簿起身道,“殿下虽是闺阁女子,然胆识威望并不输于男儿,且出身卫室,文帝陛下驾崩前受封南阳郡,恩宠不亚于亲王……”
怀真本意是暂时执掌南阳,等击退了敌军再图后计,没想到有人竟要把荆州推给她,说实话她并无实力去接,也不想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坚辞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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