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去后,郡主在房里哭了甚久,甚至连饭都没吃。
晚上一起泡脚的时候,苏落云问韩临风要不要过去看看小姑子。
韩临风让丫鬟擦了脚,又穿上便鞋,便让人去将妹妹请到他的书房里。
兄长来叫,韩瑶不能不去,不过她的嗓子也哑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坐在椅子上抽噎。
一旁的奚嬷嬷便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说给韩临风听。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是将小郡主手的委屈算在了世子这门低配的婚姻上了。
若是当初他肯娶鲁国公府的二姑娘,小郡主何至于被人如此奚落?
听了奚嬷嬷这话,韩临风倒是撩起眼深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你现在不光是要做郡主的长辈,甚至连我和世子妃的事儿也都能管了。就然如此,奚嬷嬷要不要上一上韩家皇室家谱,彻底名正言顺做了主子?”
奚嬷嬷原本是想借此提醒世子,有个这样的世子妃,以后前路坎坷,带累满府。没想到世子居然开口斥责起她来,自然是满心不悦。
不过世子发火,她也只能跪下,依旧端着两朝元老的架子,不卑不亢道:“老奴知道自己逾矩了,可是忠言逆耳,为了北镇王府,就算拼死,也要直言劝谏。如今因为那世子妃,我们算是彻底得罪了鲁国公府,连带着峻国公府也不乐意。世子若是不想办法让方二小姐消气,以后您和小郡主可怎么在京城里安度?”
韩临风也是被嬷嬷这死谏老臣的架势给气乐了,他轻笑两声,开口问向韩瑶:“今日世子妃找人叫你过去,你缘何不过去?”
奚嬷嬷又抢着道:“是老奴阻了郡主,她当时正跟峻国公府的大儿媳妇说话呢。”
韩临风靠在椅子上继续对妹妹道:“你远道而来,不知京城交际场合的进退。你嫂子本好意想提醒你跟她一起走,避开鲁国公府的人。可是你身为府里的主子,全然不能自己拿定主意,更不顾你嫂子的好意。既然决定留下了,你又受不得别人的言语奚落,失态离开,哪里像个堂堂郡主?韩瑶,你觉得就算峻国公府不悔婚,你自己能在京城立稳脚跟吗?”
韩瑶不由得抬起哭得红肿的眼,抬头看着哥哥。
听了这么气人的事情,可哥哥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样子。她不由得想起父王惩戒少时顽皮的哥哥,那么长的皮带子抽在少年的身上,他的脸上也挂着这样淡漠不动的表情……
韩瑶的心里是很敬服自己的这位兄长的,她虽然在梁州短了些见识,却不缺心眼。
如今在鲁国公府这一遭,她也算是知道身边的嬷嬷有多么不识时务了。
自己听个梁州老妪的话,不光让外人看了世子府姑嫂不和的笑话,更因为自己受了奚嬷嬷的撺掇,一味逢迎巴结峻国公府的人,失了北镇王府郡主的矜持气节。
所以兄长的话点到了这里,她总算是止住了哭,嘶哑着嗓子道:“原也怪不到嫂嫂,是我不懂事,贪玩留下,自取其辱……能否劳烦兄长给父王写信,陈明今日之事,不必等峻国公府悔婚,我们自己先解了婚约吧!”
这话一出,一旁的奚嬷嬷先惊了,她觉得小郡主太孩子气,难道她不知王妃当年为了攀上这门亲,花费了多大的气力?
韩临风听了妹妹的话,却赞许地点点头l:“峻国公府当年定下这亲,也是老国公的意思,并非峻国公夫妇乐意,你若能想开是最好,不过解不解婚约,也要两方家长商定,不是你我能先定下的。这几日你暂且不要出门了,若是想要散心,可以跟你嫂子去京郊的别院玩玩。”
这时,奚嬷嬷又想说话,可是韩临风淡淡道:“我选买了两船布匹还有药材家私,原本就是要送往梁州,这些东西金贵,若没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跟船,我也不放心,就劳烦嬷嬷你走一趟,将两船东西送回梁州吧。”
这不就是变相撵人?奚嬷嬷急了,今日小郡主受辱,她虽然也有错处,可是她是王妃派来的,岂能说撵就撵?
可惜世子心疼妹妹,似乎将错全怪在她的身上,也不听她解释,只是淡淡道:“您虽然资历甚老,可未上韩家家谱,就还是王府的奴婢。若是不愿听我的话,你也要先回梁州一趟,让父王褫夺了我的封位,寻个人接管了世子府再说。”
话到这个份儿上,显然已经不给奚嬷嬷什么面子了。奚嬷嬷闹了个面红耳赤,只能讷讷告饶,退了下去。
那船也走得甚快,未到两日便要起航。
于是奚嬷嬷这个通天老仙,外加另外两个她带来的老仆一起打包回程,被送上了船。
这样一来,世子府少了老仙的气息,也让人待得舒心畅意了。
不过那峻国公府的婚事,的确很是棘手。
落云并不知那日书房里的风云。
事后她也问了韩临风,那韩瑶小姑子该如何自处。韩临风淡淡道:“还有一年的时间,韩瑶若是会来事,得了峻国公夫人的喜欢,那也还好。若是一直喜欢不起来,说不定峻国公府也跟我那前未婚妻一样,能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退婚,到时候只能各自嫁娶了。”
苏落云知道世子也被退亲的历史,她只能转移话题道:“可郡主是女子,也要面子,既然还未出嫁就不得婆婆的喜欢,为何不是北镇王府退亲,却偏偏要等人家退?”
韩临风没有做声,而苏落云觉得自己逾矩了,她又不是韩瑶的真嫂子,说这些,有些太不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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