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刷头是猪毛,用不了多久就要去找老师傅穿一回,林书刚开始还用不习惯,但现在也就适应了。
牙刷柄是猪骨,极容易脆,前几天林书教彩凤和黑娃刷牙的时候,两只小家伙不喜欢刷牙,黑娃使从未在深山野林从未刷过牙,好在这家伙牙齿白,长得好,还没龋齿,估计是在山里什么草都吃,加强了牙齿的咀嚼和净化,而彩凤牙齿也长得不错,农村小孩又没机会吃糖,吃的都是些稀粥,稀汤,倒也没有龋齿。
不过林书还是强制让他们刷牙,还弄断了一根,一根好歹一毛钱,挨了林书一顿骂,两只就开始乖乖刷牙了。
林书洗漱完,水壶里的水也用完了,就先烧锅热水,待会留给三个孩子洗漱。
等他热水烧好了,就去叫醒了三小只。
他取出给三只做好的新衣裳,是拿了新买的布和棉花,拿钱请了村里做裁缝的张大娘做的。张大娘做的衣裳,针脚倒是细密紧实,就是这款式太大众化。生产队里的孩子清一色都是这种大棉袄子,穿在小孩身上,臃肿得像那挂在墙上的年画娃娃,鼓鼓胀胀的,倒是看着福气又喜庆。
林书给三人套上新衣裳,三只都站在炕头,朝着林书望来。
林书打量一眼,穿上倒是好看,就是太厚了,手臂不上不下,只能像只小企鹅张开,可爱得扑腾。
“哥哥。”
“蛋蛋。”
“锅锅。”
三只小活宝都朝着林书扑腾而来,咯咯地笑。
林书也笑起来,一个接一个抱下来,然后让他们穿上鞋出来玩。
“下雪咯。”
“呜哇哇。”
三只快乐的小企鹅扑腾到外面,很快就兴奋地玩耍起来。
小幺儿喜欢踩着雪玩,一看到雪就像只啪嗒啪嗒的小鸭子,满院子都是他的小脚丫子的痕迹。彩凤喜欢荡秋千,林书用麻绳在最结实的那株梨树上绑了一个秋千,还怕他们年纪小,就做了有保护措施的木板座椅。这些日子彩凤每天一起床就要坐上去荡几回,大清早就能听到小丫头荡到高处兴奋又欢乐的尖叫声。而黑娃是最黏林书的,每天一起床,就跟着林书的屁股转,在厨房给他烧锅。
林书给黑娃挤了牙膏,小家伙不喜欢刷牙,刷几下就会瞅林书有没有看他,要是没注意,就见他砸吧两下嘴巴,吐出泡沫,就假装刷干净了,还是会被林书抓住重刷。
过年要吃饺子,还要大年三十夜包好,待到半夜子时吃,象征亲人团聚,还有招财进宝的寓意。不过昨夜吃了年夜饭,就活了面,今早包饺子。
今早林书取一块羊肉,剁成馅儿,然后加入从供销社买的白菜,韭菜,切成碎末,这样饺子馅就做好了,开始包饺子。
林书没按人头来,只为了几个孩子能吃饱,敞开吃,就包了五十多个,煮了一大铁锅。
饺子熟的快,浮起来加点冷水,再次浮上来就差不多好了。
林书见饺子熟了,出去叫玩得不亦乐乎的三小只吃饭,在院子里往小河边看了眼,就见赶着牛车的陈发春和他娘从小河下面的路上驶来,似乎是要走什么地方去。
陈发春拿着一块硬得发干的锅盔在啃,嘴里嘀咕着什么,脸色看着不好。他娘低着头,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单薄衣裳,大冬天下雪还不是棉袄,冻得脸通红,似乎在悄悄抹眼泪。
“娘,我们家没钱了,那我读书怎么办?我可是村里年级最高的,可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
秦慧娘背对着陈发春,看着后面的雪地,眼泪又无声地滑落,声音没有丝毫异样道:“娘知道,这趟回你外婆家,看能不能拿粮食换点钱给你上学。”
陈发春却毫无察觉,“咱家还有多少粮食?这一袋子都拿去换,还有吃的嘛。”
秦慧娘温和的声音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娘会想办法的。”
陈发春抽着牛鞭子,看了眼背后的粮食,却看到了站在院子外朝着这底下望来的林书。
他皱了皱眉,收回目光,又抽了一牛鞭子,牛车逐渐驶出了林书的视线。
陈发春外婆家就在红河村第五生产队,一小时后牛车拉到了家门口。陈发春外婆去镇上买东西,大舅也跟着去了,就只有二舅和二舅妈在家,他二舅招呼二舅妈端了两碗鸡蛋出来。
院子里隔了墙,隔住了冷风,这里屋烧着大树根疙瘩烤火。
二舅妈的鸡蛋很快端来,看着就是知道他们要来,提前也给他们煮上了。
二舅妈笑容很温柔,递给陈发春冒着热气的鸡蛋碗。
“来,发春,吃点鸡蛋暖和。”
“谢二舅妈。”
陈发春接过鸡蛋碗,热汤的温度通过不隔热的海碗,直接传到了手上。这会子在路上冻得直哆嗦,两下就抱着海碗喝了口汤。碗里有一个鸡蛋,汤里放了白糖,喝起来甜滋滋的。陈发春家是没有鸡蛋的,二舅家养了几只鸡,下了蛋过年都会给他外婆拿点鸡蛋过来。
陈发春二舅见他妹子又捎着粮食来换,身上连件棉袄都没得穿,一头等他媳妇端鸡蛋,小声让他媳妇将准备的厚衣裳拿过来,等媳妇去找衣裳,他又眉头皱起,走了过来坐下,不大高兴地道:“他呢?”
这问的是陈发春他爹,陈大山。
秦慧娘端着鸡蛋碗,一勺一勺舀着汤喝,坐在火堆后烤火,低着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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