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衣袍的衣服,斑斓的血痕格外刺目。
萧漠原本去画舫一楼处理事物,听到动静刚上来就看见林知快要撑不住了,立马从侍从手里拿了把剑,加入了战局。
萧漠出自武将世家,又是战神立名,武功绝代,这一加入,战局几乎就有逆转的前兆。
太子莲这时凑近谢早:“知道吗?更有意思的就要来了。”
谢早心里咯噔一下,看见已经混乱成一片的画舫,这艘画舫不知何时已经行至河面中央,四周没有船,怕是等待援军到来都要许久。
他丝毫不怀疑,这就是太子莲搞的鬼,而他口中指的“更有意思”,怕就是他了。
谢早假装害怕地瑟瑟发抖,一边看着场面,一边想着怎么离开太子莲。
湖塘在远处剿灭一边带领着护卫们剿灭死士,一边护着主,无暇顾及到这边。
他身边都是太子莲的侍卫,谢早感觉自己靠着船舷的手冰凉刺骨,他几乎能遇见到自己的下场了。
他不会水。
背后是最深的湖中心,虽然是夏天,可夜晚的湖水也是冷的慌,他体弱,肺气也比正常人小,若是溺久了,怕是死命一条。
又一阵晚风吹来,吹得他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背后发凉。
似乎是察觉到了谢早内心的颤抖,太子莲更靠近了些,半环抱住谢早,温热的体温传来,但却不能让谢早舒服多少。
太子莲的声音很愉悦,像是情人之间仔细的呢喃:
“该开始了呢?”
太子莲捉住谢早纤细的手,想把他推下画舫,谢早张嘴欲要叫,却被点了穴,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
推搡间,谢早本能的迸发顽强的求生本领,细弱苍白的双手紧紧箍在冰冷的栏杆上,太子莲竟然一时也不能把人给推下去。
太子莲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微笑来,他松了握紧谢早的手,垂头,将圣洁的脸凑近谢早,美丽圣洁的脸庞宛若蒙上了一层薄纱,变的神秘又悲悯。
谢早同昨晚一样,在太子莲的脸上,仿佛看见了自己近二十年,于生死之间反复沉溺的痛苦和不甘。
他脸上如昨日一样,变得对眼前这张脸痴迷不已。
太子莲笑了。
谢早也笑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有些昏暗的光下看的不甚清晰。
“噗通”一声,毫无防备的太子莲被他推下了河。
谢早唇角翘了起来,同样的手段,他怎么会上第二次当呢!
☆、小皇帝一天要吐三次血(77)
“太子!”
旁边的侍卫惊呼。
谢早的唇角还没来得及真正勾上去,太子莲的侍卫就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噗通”一声。
谢早也掉进了河里。
在往下掉的过程中,谢早听到了太子莲的侍卫们大吼道:“黎国的小皇帝落水了!”
“黎国的小皇帝落水了!”
耳畔刀剑嘶鸣,谢早沉入夏夜的冰凉湖水,在感觉到水侵入耳道鼻孔、呼吸管道时,他反而镇定下来了,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
萧漠会选谁呢?
会选谁呢?
谁?
夏夜的湖面被不断掉落下去的人震的涟漪荡漾,映在湖水上的七彩灯光随之波动扭曲起来,像一副狰狞邪恶的泼墨画。
湖水宛如缠腻的水草,拖着人狠狠往黑暗处下坠,明明是最温柔的包裹触摸,却让人仰息间皆是死亡的腐朽味道。
谢早没有挣扎,只是在窒息的沉溺里痛苦的放松自己,让自己身体尽可能的保存体力。
其余的,只能听由命了。
身体越来越沉,眼前越来越暗。
不只是鼻腔喉管,身体上凡是能联通外界的管道都被堵塞了,它们用柔软却同样霸道致命躯体挤走体内的空气,企图将这具生命虐杀后侵占……
身体似乎变的跟湖水一样冰凉,意识变得溃散,身体似乎没有了痛楚。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死了,只有意识还载在破碎的身体里,随着水流沉溺飘摇。
终于。
谢早隐约感觉有双比自己身体还要冰凉的手颤抖地抱了他,把他从暗黑泯灭的湖底拖到了月光细碎温柔的人间。
*
“阿、早早,你、发什么呆、呆呢?”
一个半大不大的健壮少年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对着坐溪边石墩上的瘦弱少年道。
瘦弱少年唇色苍白极了,脸蛋秀美,细弱的呼吸着,似乎一碰就碎了。
健壮少年的话将谢早从思绪里捞了出来,他抬起黝黑的眸瞳对着眼前的人耐心解释道:
“我看这溪水往哪里流。你再去用篓子捉一些小鱼吧,大娘回来用油炸一炸,在洒点盐,金黄酥脆,可好吃——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谢早急促地喘息着,从袖口拿了一块黑色的细棉布,呕了一大口血在上面。
他苍白细弱的手指快速将布巾团成团,塞进衣袖里,不让眼前的少年看见上面的污血,以免吓到他。
眼前的这个半大少年叫许智,是山里猎户家的儿子,半月前将他从溪水里救了起来。
许智小时候夜间大烧,没有来及就医,烧坏了脑子,导致说如今话结巴,脑子也不太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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