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太阳穴接过信,打开,里面有两封,楚昱宁一开始以为可能是皇上写来的拜年信,小皇帝重情重义,知感恩,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明,对楚昱宁更是尊敬孺慕。
但信中不是,他匆匆扫过一遍,不信,他又重新看了一遍,但还是一样的内容。
他将信递给一旁的张富贵,“富贵,我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眼花了,你读给我听。”
张富贵疑惑接过,“庆元二年冬,镇国公病死于北城……”
楚昱宁打断张富贵后面的话:“别说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才二十八!怎么可能病死…”
他死死握住张富贵的手臂,“这不是宫里的信,是不是?富贵,是不是?”
楚昱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问张富贵,张富贵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公子如此癫狂的模样,好像只要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他就会彻底发疯。
张富贵有些不忍,但还是说:“公子,这是宫里的信。”
楚昱宁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滚!给我滚出去!”
关门声响起,书房再次回归寂静,楚昱宁颤抖着抬起手看刚才一直死死拽着的两封信,上面一封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匆匆拿起下面那一封。
“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眼泪滴落在信纸上,打湿了落款人江韫玉三个字。
书房内回荡着楚昱宁压抑的哭喊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悲痛到了极点的时候,是哭不出声来的。
你真的好狠啊,江韫玉。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了这个世界
第22章 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镇国公薨了的消息公布时,举国悲痛,皇帝自愿披麻为镇国公守孝三日,全国宵禁为镇国公守灵。
因为江韫玉生前遗愿是将他葬在北城守着边境,楚昱宁便带着一队人马悄悄前往北城。
北城城门口,楚昱宁看着这座丝毫没有变化的城市,不自觉想起那个总爱在城墙上喝酒还说自己害怕的男人。
明明相处只有短短一年时间,但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将军府内,因为江韫玉没有后人,就由军中将士轮流为他守灵,这夜守灵的人是宋宁。
楚昱宁进来时是深夜,屋内很安静,只有宋宁一个人在跪着烧纸,她看到楚昱宁进来时,没有惊讶,像是很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淡淡的说:“军师,你来了。”
楚昱宁没接话,他怔怔看着堂屋中央的那个黑色棺材,这是他第二次经历这种场景,第一次是刚出生时,也是这样严寒的天气,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从一出生就会记事,所以他记得那一天。
那天和今天一样很冷,一样的安静,没有蜂拥而至或真或假哭丧的人,有的只有真心不舍的人。
楚昱宁上前,还没有到合棺的时候,江韫玉安静的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一样,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已死之人。
楚昱宁伸出手,想要触碰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低声对宋宁说:“不好意思。”
纸钱慢慢化作飞灰,火光照亮宋宁的侧脸,“军师和我说这做什么?明明你和将军关系更亲近一点不是吗?”
“什么?”楚昱宁疑惑,他像是想起什么,但又不敢相信,“你们不是……”
“那是将军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骗你的。”宋宁打断楚昱宁的话,她讽刺一笑,“你知道将军是什么人,一切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罢了。”
楚昱宁被宋宁的话钉在原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江韫玉的为人,那人最有责任心,既然喜欢一个人自然是不会变,他相信江韫玉和宋宁在一起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懦弱找了一个借口罢了。
“你说的对,都是我自欺欺人。”
“你们两人真可笑,明明有机会可以在一起,就算只有半年又怎样?”宋宁像是想起什么,眼中蓄满了泪。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一日也是满足的。”
说完,宋宁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外,看着满天飘雪,她想起另一个人,徐玉。
她和徐玉青梅竹马,徐玉参军后一步步当上了小队长,两人自小无父无母,互相扶持长大,而那时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满脑子恋爱幻想,每天在家安安静静缝制婚衣,想象着和情郎成婚。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婚礼,徐玉死了。
死在了刺客手下,她咬牙练习暗器,自愿去当了细作,她要亲自报仇,杀了那些北狄人。
楚昱宁让张富贵下去,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棺材旁边,伸手抚上江韫玉的脸颊,细致的描绘男人的五官,手渐渐向下,他拉住男人的手,两双手十指紧扣。
楚昱宁很用力,但他还是没忍住,一滴滴眼泪砸在江韫玉身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别走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他想起那封信,信上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从信中就能看出男人的不舍与担忧。
他说,要让他照顾好身体。
他说,要找一个人好好照顾他。
他说,好好辅佐小皇帝,他是个好孩子。
他还说,小宁,要幸福的活下去,替他看看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楚昱宁紧紧揪住胸口的衣物想要压住绝望的窒息感,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可哽咽声还是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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