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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阳先生是什么人?”纪墨还真的没听说过这个,纪父对他一向是放养的,没有把人拉到身前提前教导的意思,连参加府山祭,也不过是下人传话,另外有一套正经的衣裳,被身边伺候的人早早拿出来罢了。
    “玄阳先生你都不知道!”杨珉不觉挺起了胸膛,他费尽辛苦打听来这些消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卖弄吗?
    可能是他高声了一些,不知何时聚拢过来的李远载轻笑着说:“玄阳先生姓马,名授韬,字泯江,道号玄阳先生,早年曾是武威大将军的谋士,后来不知何故来了这里,成了观主……”
    这解释就很全面了,看得出来,李远载也是个提前预习的,为了必要时刻凸显学霸人设,被抢了风头的杨珉气鼓鼓地,却又不好计较,本来就是他晚说了一步,被人抢了先,再要说什么,倒像是放不下的小人一样,哪怕他就是放不下。
    好容易李远载的滔滔不绝落幕了,纪墨问:“不知这玄阳先生是怎样的?”
    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不是王子楚,纪墨的兴趣就不大了,但想到道观这个从未探寻过的地方,终究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这年头的道士可是高端职业,绝对不面向普通百姓的,多半都是上流人士的座上宾,还要看他们乐不乐意出席,他们修道都讲究闭门自修,显然并不面向俗世。
    而这样清高的样子,高人一等的身价,也不是平白来的,这个世界的道教创始人便是士族子弟,这个门槛一设,不少人都觉得必要有足够的出身,才能够成为道士,这也让很多血脉单薄,不容易混出头的人找到另外一条曲线救国的路。
    当道士是可以随心愿的,当了就去山中道观清修几年,所谓感受天地大道,不当了,脱下道袍就能回来扬名,一说起我曾当过道士之类的,都能让人多看一眼,若再说出道观名字,是那种耳熟能详的,更会让人处处高看一眼。
    再不然,道观之中的观主或者其他道士,有出名的,或者跟那种出名的道士打了个擦边球,有个单方面一面之缘的,也能拿出来提升一下身价,提升自己的同时也会宣扬对方的名声,便是略有夸张,与事实不符,当事人都回忆不起来哪里见过这样一个人,却也还会接下这份褒奖,同时不拆穿对方的谎话。
    这种应该就是属于名士圈子的潜规则了。
    纪墨以前没见过道士,还真是忽略了还有这样一个群体,听到李远载说才想起来,这也是不能忽略的一个士族附属圈子啊。
    “哝,那不就是了。”
    杨珉冲着一个方向扬扬下巴,圆润的小下巴并不具备极强的指向性,针对效果不佳,但顺着那个方向,纪墨就看到了一身飘然长袍登场的玄阳先生。
    花白的头发被紧紧地竖起,一个玉灵冠带在头上,一束长发自然垂下,像是一个高高扎起的马尾。
    青蓝色法衣上有着黑色的花纹,看起来多了些厚重感,正合这时候的气氛。
    随着玄阳先生出现,还在谈话的大人们稍稍调整了一下站位,并没有刻意排队之类的,不过是站姿端正了一些,并不在这个时候多话。
    已经分散开的也不会特意在这种时候聚首,呼朋引伴的,看起来也不像个样子,孩子们在后头,有样学样地,也都安静下来,之前还在说得眉飞色舞的,这会儿也都调整了朝向,做出几分端庄样子来。
    玄阳先生之后,还有若干外披了一件黑色长衫的道士,他们各自手上都捧着东西,到了场地之后,放炉的,点香的,插旗的……不一会儿,就把这块儿还算平坦的场地圈出了一个小祭台来。
    玄阳先生手持三根香,面朝府山,先行祭拜,之后的大人们也都得到了道士分来的香,纷纷跟着祭拜,这一拜还算整齐。
    场面也随着这一拜更加严肃起来,纪墨他们三个站成一排,手上也得了香,跟着祭拜之后,就是陆续插香了,这一点也由小道士们替代,把手上的香递过去,看着那小道士收拢了一大把,直接插到前头的大香炉里,动作上似乎还有些莽。
    一拜之后就是祭文,玄阳先生的祭文近乎是唱出来的,他的肺活量不错,声音挺大,哪怕是站在后面的人都能听得清。
    那巍峨之气浩荡之情,便是听不懂祭文的人,也能从那乐声节奏之中感受一二,清风徐来,草木青葱,若有叶片响动,似听者心胸澎湃。
    这祭文应是写得不错,纪墨看到有些大人已经忍不住面露赞扬之色,若非正在祭祀场合,恐怕会击节而赞,大声叫好了。
    一篇祭文吟唱完毕,就把那文章的原版烧掉了,纸灰被风扬起,飘飘洒洒,像是要送入府山之中一样。
    整个祭祀到这里就算终结了,没有火堆,没有舞蹈,没有那凌乱之中自有节奏的拼杂乐声,纪墨看到结束,竟然总觉得心中有憾,像是缺少了些什么似的。
    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那观想法的底子了,观想之中一片空白,若是再要观想,从头再来,应该也是可行的,却没什么必要了。
    修炼的习惯已经养成,每每面对头脑之中的那片空白,总觉得像是缺了什么,心有不足,既不想观想那图,也不想就这样空着,渐渐变成了面壁省神的自我修炼,纪墨也不知道他的方法对还是不对,但每次这样面壁回忆所学,并不觉得无聊枯燥,便也坚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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