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姓寡妇从小入了戏班,不会旁的营生,而她一个人又是撑不起戏班子的,何况她当年也不是什么台柱子,并没有多好的嗓音让人肯花钱听戏,正经的戏文也没学过几本。无奈之下,就教女儿清唱戏曲,她在一旁弹琴配乐,以戏曲讲故事,也不纯是戏曲了,还结合了些许闲谈琐事,说一段,唱一段,演一段,倒是新鲜,另开了山河。
如今,也有两三年了,人们渐渐都接受了这种形式的表演,她们家的生意也好些了,因是女眷,反而可以随意入内院表演,直接被各家女眷当做说书的女先生,母女配合,收入也还不错。
之前说要把人赶走的,不过就是嫉妒那嗓子一开,钱财自来罢了。
这里面的辛苦不为外人知,让旁人看了,就好像很多老辈人看不惯唱歌跳舞的明星能够赚那么多钱一样,总觉得暴利不当,看不顺眼。
“是鼓书吗?”
纪墨以前仿佛在某台的晚会上见过人表演类似的说唱,也不用旁人配合,一个人搞定全场,听起来也是余韵悠长。
那隔了距离的音调传来并不清楚,像是那朦朦胧胧的背景音,并不能仔细品味其中的感觉是否与记忆中的那部分相同。
其实,记忆中的那些也已经模糊,能够想起来,纪墨自己还意外了一下,这种东西,一眼扫过的东西,他竟然还能约略记得,自己的记忆力,果然在变好吗?
细细分辨那声音之中并没有鼓声,所以,这是最开始的时候还不成系统的时候,用琴声配乐?
有些意思啊!
纪墨不知道在现代流传下来的鼓书是谁最先发明的,但在这里,不过是人被逼到绝境的不得不变,为之欣喜的同时也难免有些叹息,其中多少艰难,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晓了。
【请选择时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两百年。”
似是因上次听得南家故事,这一次,看了看周围风景未变,纪墨就再次关注起了南家,尽可能地倾听周围人的谈话,想要知道那母女二人之后的生活如何,做一个圆满结局。
可惜,南家仿佛是很远的故事了,并没有人再提起,连守在桥头的菜贩,说起的也只是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碎语闲言。
“……听说那小妾美得啊,男人一见就丢了魂儿,这不,闹得翻天了也要娶回家,果然宠得啊,这都几月了,眼看着就是漫漫寒冬,美人儿想要鲜花,那花就得开啊!”
“可不是么,大老远请的花匠,据说可厉害了……这个价钱,你听说过没有?”
桥头一边儿的小贩举起了个巴掌,五根手指头短粗笨拙,关节处还有些发黑发红,像是要生冻疮一样。
“啧啧,可真是没听说过。”
另一个看着惊叹,不由摇头,那种事儿离他们还是太远,“也不知道那园子里的花最后能开成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花样子呗!”
一旁有买东西的跟着说了一句,别人还没笑,自己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可乐。
纪墨没太在意,听过就算,这镇上还是有几家富户的,早在当年他就知道了,如今听来,富户的消遣,酒色财气,似乎也就在这个范畴之内了,只是好女色,而不是作践人,便算是有良心的富户了。
在古代的时间久了,见的多了,纪墨固然不太服气那所谓的阶级,却也不会像古早小说之中的穿越者一样,见到下人行礼就把对方扶起来,表示什么人人平等,大家都能做兄弟姐妹。
看不惯,不去看就可以了,不喜欢,自己不去做就可以了,以自己的标准来规范所有人,何曾不是一种偏执呢?
这到底不是他的世界,客居他方,还要别人改俗易习来配合自己,未免脸大得没边儿了。
散散几句闲言听过,多数是说这个美妾的,对美妾的来历,也有两三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较为普遍的一见钟情类型,大有路遇某女子,见其美,邀至家中的意思,另一种则是带着点儿亲眷关系,那种七拐八拐的类似“七大姨的表舅家的外嫁侄女儿手帕交的姐妹留下的女儿”这样的说法,再有一种就是戏子流莺说。
古代的好姑娘是很少出远门的,也不会各地流窜,随意跟陌生男人见面,美貌的更是注意保护自己,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惹来流言蜚语。
能够被人瞧上,说得好听是一见钟情的浪漫,说得不好听,就是自身不贤良招蜂引蝶的浪荡。
也不知道那美妾到底是哪一种,反正猜测的人很多,谁说得都像是真的。
纪墨不是很在意,直到那日看到一披头散发的绣衣女子跳河,河水并不湍急,但因是夜里,那女子所穿又是在夜色之中并不分明的红色衣裳,入水之后,即便是纪墨,也很快失了对方的踪影,只看到那飘起的红色外袍遮住了视线,预示着某种不好的结果。
“来人啊,来人啊,杀人了,死人了,我家老爷被杀了!”
嚷嚷起来的声音打破了夜色的宁静,随着那跳水的噗通声之后,便有了这样的声音,随之就是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后半夜尽是闹腾,等到天明,才有来往的人说起了昨夜的事情,那得了美妾的老爷死了,美妾也投水而亡。
人命案很容易就引起了重视,却又因为这简单的结果很容易得到了判定,就是美妾杀了老爷,想要逃走,慌乱之下,坠入河中而死,至于为什么找不到尸体,这河水又不是死的,说不定是被冲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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