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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不是呢,”奚平一拍大腿,“撞上就撞上了,这么尴尬,咱爷儿俩互相装不熟不就完事了吗?就他,非得喊那么大声,现在弄得满城风雨,不嫌丢人!”
    庄王:“……”
    母舅家一言难尽,三殿下太阳穴疼。他敲了敲木椅扶手,让人上了温水,将赵卫长给的纸符化入水中,按着奚平喝了。
    “唔唔唔我自己来……嚯……好家伙,这什么味儿啊?这符可别是撕草纸画的。”
    庄王:“再胡说八道,就拿草纸塞你的嘴。”
    奚平忙摸了把蜜饯,先塞住自己的嘴,让草纸无处可塞。
    庄王瞪了他一会儿,眼眶都酸了,目光也没能洞穿那小子三尺厚的脸皮,只得无奈道:“刚没听说仙使将至么,你可消停几天吧。这几天给我好好在家待着,不想念书就睡觉,不许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奚平把果核一吐:“大选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侯门之子,又适龄,怎么和你没关系?” 庄王正色下来,喊了他的字,“士庸,不小了,自己的前途也该上上心了!”
    “侯门也有金门槛和木门槛,咱家那不是打龙王庙租来的‘水门槛’嘛。”奚平满不在乎道,“三哥你别快寒碜我爹了,他也那么大岁数了,给他留点脸面。”
    永宁侯的门槛“水”,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先帝年间,大宛世家勾连,外戚成灾,一度闹得朝中乌烟瘴气。当今天子是个铁腕的人物,继位后隐忍数年,一朝拨乱反正,将几大外戚削了个祖坟开花,差点连亲皇后也废了。
    宫里不少贵人出身高贵,多少吃了娘家的挂落,就这么着,阴差阳错,让奚氏脱颖而出了。
    奚氏小门小户出身,有个芝麻官父亲,死得还早,娘家就剩个不成器的兄长顶门立户。她像根牡丹芍药园中不小心混进来的狗尾巴草,意外入了君王的眼,后来还生了个惊才绝艳的三殿下,一路得宠,升到了皇贵妃。
    奚家上下三代,男女老少都算上,没有不漂亮的,也没有不草包的。
    不过草包虽然没用,也无害。这家人不惹事不争权,专心致志败自己的家,又不祸国殃民。往朝堂上一摆还怪赏心悦目的。陛下当年为了恶心旧政敌,大笔一挥,封了贵妃他哥一个混吃等死的虚衔“永宁侯”——希望他们不忘初心,永远消消停停的。
    他们这种“摆设”侯门,唬一唬平头百姓就算了,想骗玄隐山的“征选帖”可差点意思,毕竟庄王还年轻,没把他太子大哥取而代之呢。
    除非家中子弟格外出挑,令名在外。
    不过就奚少爷那“令名”……啧,不提也罢。
    玄隐山的征选帖可着金平城满街撒,也撒不到他怀里,这两年他娘都惦记着给他议亲了。
    庄王:“你自己没出息,别捎着舅舅。”
    奚平“嗐”了一声:“犬父无虎子,养出个我来,侯爷还能有什么脸?”
    庄王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奚平擦了手,拽过小瓷碟,剥了两颗荔枝放在庄王面前。
    他琴技高超,手指很灵,剥过的果子皮肉一点不粘,干干净净的:“这玩意吃多了上火,三哥,我就给你剥俩放这了,甜甜嘴,可别吃多了。”
    这小子犯浑的时候真不是东西,好的时候也是真好,庄王横起来的眉又软了下去。
    就听奚平又冒出了新的厥词:“再说我可不想去,玄隐山讲究那么多,什么‘三修三戒’,这不许那也不许的……是人过的日子吗?这样的长生不老还不如英年早逝呢。”
    说着,他可能是荔枝吃多了,现场打了个撑出来的饱嗝。
    庄王刚要拿荔枝的手又缩了回去,又窝心又窝火:“放屁,说话没个忌讳!我……你……滚滚滚出去。”
    奚平麻利站起来:“好嘞。”
    “等等,奚士庸,”庄王又喊住他,“就算不为别的,最近京中也是多事,都出了人命了,你少出去鬼混,听见没有?”
    奚平嘴里叫着“遵命”,脚丫子已经溜出了南书房——只要他跑得够快,三哥的耳提面命就追不上他。
    第3章 夜半歌(三)
    奚平人是个王八蛋,心硬如王八壳,缺肺少肝的,反正王保常之死一点也没触动他。
    在他看来,就王大狗那个品行,哪天让人当街打死都不新鲜。新鲜的是居然有人会用这么离奇的手段杀他,就跟专门为了给金平城添个节目似的。
    至于人间行走赵卫长和庄王的叮嘱,他更是都当成了耳旁风——十八九岁的少年郎,火力正旺,心里没个敬畏。
    回客房高卧到金乌西沉,这夜猫子醒了。
    他伸了个张牙舞爪的大懒腰,爬起来就着燕窝粳米粥吃了三屉水晶饺,混了个水饱——他那表哥年纪轻轻,一天到晚跟个老头似的,王府的饭净是汤汤水水,吃着不痛快——于是奚平打算上别的地方觅点食去。
    世子爷在花园里折了朵开得正艳的蔷薇,期间毛手毛脚地踩了庄王养的大黑猫尾巴,大黑猫暴起反击。
    这二位徒手干了一仗,奚平胜。
    他得意地将花往胸口一别,散发着威风的芬芳,从王府溜了出去,又跑醉流华玩去了。
    庄王周楹听见下人来报时,正跟自己的幕僚王俭手谈,闻言毫不意外:“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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