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早朝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可这事到底还是定下来了,谁也不能再改变发出的圣旨,谁也不能再扭转此时的局面。
从圣旨下达各个部门再传遍京城传向各地那一刻开始,兵部和礼部上上下下便开始忙碌圣上出征,相比之下前些日子忙的昏天黑地的户部现在是清闲的不得了。
可这就是朝堂啊,谁也不知道明天事儿会落在谁的头上,只能提心吊胆过日子,谨慎做好手上的事。
有兵部和礼部上下官员近百人操持,终于赶在秋风入京前准备好了出征大典,就在长安城门外,将士身披铁甲头戴兜鍪,手中握着长枪或佩刀,神情严肃,身姿挺拔,齐齐朝着秦衡的方向看去。
道路两侧有兵马司的人列成一排,手中扶着旗帜,城门下百官身着朝服列队站立,唯有几位权力中心的大人跟在秦衡身后,也都一派肃容,一言不发。
太子走上前,朝着秦衡拱手一拜:“儿臣恭祝父皇此去旗开得胜,助我军荡尽敌寇,凯旋而归!”
秦衡笑得张扬,身上的霸气全然不同于平日里窝在龙椅上的模样,只见他翻身上马,一手抱着金盔,另一边振臂高呼:“不退胡戎,誓不回京!”
顿时,三军将士中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不退胡戎,誓不回京」八个字,如雷贯耳,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位朝臣,也震慑了方圆十里百里的百姓。
一眼望去,这整齐的军队里不知道有多少正值壮年的热血男儿,又有多少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儿郎,又或者有锋芒毕露久经沙场的将士,在天子的威慑下,他们的士气非同凡响,一举夺回燕州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衡高高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百官。“太子,替朕守好京城!”
话音一落,干脆利落的转身面朝前方,扬起手中的马鞭,喝道:“出征——”
一时之间马蹄声如雷鸣,又似山中滚石接连落下,不知惊醒了多少京郊丛中的蛇鼠蚁虫,多少林间的枝头鸟雀。
看着秦衡身影远去,旁边紧跟着的便是安王,再接着是将士数万人马,那气势磅礴,就朝燕州而去。
城下的人群渐渐松懈了,太子最先转过身进了城门,只留下一句「散了吧」,随即百官便各自回府,又或是各司其职。
自从秦衡这位天子离开京城,京中上到朝臣下至百姓似乎都松了口气,原先轮番忙碌奔波的各部也终于得了闲,半个月过去了,竟还能时常看见有大人到其他衙门喝茶闲聊的,让人啧啧称奇。
薛继也就和季白青许琅喝过几次茶,大多数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在户部待着,陈渝也不到处走动,平常真闲着无事都是江晏和容彻一道上户部来的,在他们眼里这户部似乎已经成了安王的地方。
这样的清闲日子也没过多久,秋风一来,冬天也不远了,一到冬天各地雪灾饥荒的事就屡见不鲜,没有哪一年是例外的,朝中官员早早开始防范。
可偏偏今年北边打仗,粮草吃紧,连供着前线将士的军粮都安排不过来,哪还有多的留给灾民?
户部上了书送上去,丞相却按下不处置。次日朝堂上程不惊又一次站出来唾沫横飞滔滔不绝说了足足半个时辰,太子也只是面无表情回了个知道了。
程不惊把话锋对准丞相褚邱,褚邱直接让人把他轰了出去,此举才是真震惊朝野,一时之间百官都忘了反应。
这一回就这么散朝了,太子头也不回自个儿离去,褚邱看了看百官,也跟着出去了。
留下百官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最先开了口:“圣上离京才几日啊,已经要反了天了!”
身旁的人谨慎的拽了拽他,小声道:“卫大人慎言,事不关己,何必呢。”
原来是工部尚书卫思齐,卫大人如今头发白了,髯须也白了,拄着拐杖还硬撑着要上朝,明明不管他的事,他总要说几句公道话,着实令人钦佩,也受朝臣敬重。
只见卫思齐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偏过头指责了几句:“都是为朝廷办事,都是为陛下办事,天下的事有什么是不关己的?年轻人可不能存了这种心思!”
他身旁的年轻官员名叫王坤,说年轻其实论资历也不年轻了,看着年轻气盛,早已是工部侍郎,更难得的是他安安心心踏踏实实肯在工部做事,不会惦记其他地方的油水。
薛继看着,难免感慨,能有如此心性不争不抢的那是真向着圣人的道路去的吧……
秋意越来越浓,京中的树木愈发枯黄,落叶飘了满街,平时走在室外也渐渐觉得寒冷了。
虽说近来闲着,可还得准点去户部报道,薛继是觉得憋屈极了,总跟陈渝发牢骚。
好不容易有一日休沐,早晨醒来就看见小儿薛琛跟吴怀安两人凑在窗边,嘀嘀咕咕有说有笑的,于是轻咳了一声:“看什么呢?”
吴怀安还是拘谨,一听见声音便直直站着,收敛了笑意,还是薛琛迈着小短腿铺在床上,指着窗户奶声奶气的应道:“阿爹,窗边有白白!”
薛继刚睡醒的脑子还发懵呢,半天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
“白白?什么白白?”说着披上衣服起身准备去看一眼,还不忘问一句:“你娘呢?一大早怎么不见影儿?”
一看才明白,今日是霜降了。
“快入冬了,也不知道前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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