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命大理寺审问,一是将谋反一事定案,二是要审问出秦衡的去向,这人绝不可能好端端消失了,而遍观朝野能知道他去向的就只有褚邱一人,太子恐怕也被蒙在鼓里。
“侯爷,您要在旁听审吗?”大理寺堂前座椅桌案皆已摆好,冯济年欠身朝着定国侯拱手询问道,规矩礼数做得极其周全。
定国侯深知他心性,从来就是一丝不苟的人,为人谨慎恭逊,说了不必这么拘礼,他也从来没听过,于是也懒得再说了。“不必,老夫在屏风后听着便是,你只管问。”
冯济年只觉身上担子太沉,怎么也放不下心来,时辰一到升了堂,他正坐堂上俯视这位万人之上的丞相,拍响了惊堂木:“褚邱,何时开始密谋造反之事,坦白道来。”
褚邱一笑,丝毫不惧:“圣上驾崩,太子继位,合情合理,何来造反?”
果真又是这句。冯济年是不吃这套的:“你说圣上驾崩,从哪听来的信儿?怎么燕州将士都不知圣上驾崩你褚邱稳坐朝堂之上就敢闭眼妄言?”
褚邱嗤道:“燕州将士怎会不知?这不就是燕州送来的奏报?”
冯济年怒道:“休要胡言!近来数月安王与定国侯都在燕州军中,什么时候上过圣上驾崩的奏报!”
“老夫不知,反正奏报是燕州送来的。”
这就是要耍赖了,人老脸皮厚当冯济年辩不过他。
冯济年又道:“你口口声声说奏报,那奏报何在?”
褚邱头也不抬张口便说:“烧了……”
冯济年冷笑:“这么好的物证,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烧毁?”
褚邱道:“军中密报,向来是看完就烧。”
“老夫还不知大周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规矩,褚大人解释解释?”
话音一落,屏风后的定国侯走到了人前,冷着脸沉声逼问,一双鹰似的眼睛仿佛要把人穿透了。
褚邱心里的底气突然弱了些,咬着牙看了看眼前这人,不再言语。
“怎么不说了?听闻褚大人这些年在朝中也是虎虎生威,了不得啊。”
褚邱仍是闭口不言,甚至闭上了双眼,大有撒泼耍滑不听不看不知道的意思。
定国侯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啧啧暗叹,纸老虎?呵。
“不说话了?行,那就画押吧。”定国侯话说的轻飘飘的,就跟决定了今晚吃什么一样轻率。
这话落到褚邱耳朵里便让他惊诧了,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尽是疑惑和愤怒:“什么画押?老夫可一字未认!”
定国侯循着椅子坐下,悠闲的翘着腿饮了口茶,似笑非笑看着褚邱:“不说话不就是默认了?来吧画押吧,结案定罪上了刑场这一桩事就算结了,啧啧,大理寺这效率就是高。”
褚邱紧紧抠着掌心,指甲陷在皮肉里留下了四道月牙印子,牙关紧紧咬着不肯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老侯爷,莫欺人太甚了!”
第45章 疯女人
“老夫什么时候欺负过后辈,褚大人,不如我换个话问问。你给说说清楚,陛下到底哪儿去了?”
话音落罢,定国侯一双眼注视着褚邱,眼中冒寒光,瘆得人一身冷汗直流。
“燕州来的奏报说圣上驾崩,老侯爷不信,那褚某还能说清楚什么?”
“你是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啊。”
“褚某这是实话实说。”
两人一来一去问答了几句,定国侯已经能确定问他是问不出什么了,挥开袖子转身朝冯济年点头示意,大步流星到门槛处,又稍稍侧头看了看褚邱:“既然褚大人不愿说,那就照规矩来吧,进了大理寺没那么多情面可讲。”
冯济年心中一惊,按规矩来,那就是要动刑了!
由不得他犹豫或质疑,定国侯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大理寺,冯济年稍稍动了动手腕,再次敲响了惊堂木。“先押下去,明日再审。”
褚邱是一点没有阶下囚的自觉,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杆左右看了看,嗤笑一声:“怎么,不敢动我?”
两侧狱卒如梦方醒,被如此挑衅哪里能忍,这便上手按住两肩再握紧了他手臂,往后边牢房押去。
定国侯深知寄招供的希望于褚邱是不可能了,想找到秦衡的下落,还得从他身边搜查,把太子禁足宫中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正主问不出什么,那就从他身边的侍妾家奴审起。
安逸了十数年的长安城与皇位之争久别重逢,争名夺利一决高下的从来都是达官显贵,下边的官员至百姓都得提心吊胆夹着尾巴过日子,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牵连进去。
百姓躲在家里还容易些,官员少打听少掺和也能避嫌,可陪伴在太子身边的妻妾是遭了无妄之灾,一夜之间没了锦衣玉食,离了华服碧玉琼浆珍馐,十几个女儿家挤在一个柴房里等着人审问,又惊又惧又无助。
“太子艳福不浅啊,这水灵灵的,江南女子?”
定国侯扫了一眼面前个个儿怯生生低声抽泣的妇人,愣是气得叹了一声。
人在长安坐拥江南美女,太子倒是没少收底下的好处,手伸的也够长的,秦衡难道一点没察觉?恐怕是宠溺这嫡子宠的没边儿了。
“哭哭啼啼闹够了没!聪明的这时候就有什么说什么,胆敢欺瞒老夫阻拦审案者,听闻古有酷刑「虎豹嬉春」,不妨给你们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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