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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挑了几个擅长易容的影卫,我得立刻再去一趟昌州,连将军对江南局势很重要。宜山书院那边,我过去,会更有说服力,武府宗门顾忌什么,漓山最清楚。”楚珩道,“不破不立,既然要乱就让昌州彻底地乱一回。这次的长线放出去,钓回来的鱼,便得是江南十二城的世家。”
大胤的万里河山舆图铺展在并肩而立的两个人面前,定国安邦的密旨会从敬诚殿发出,传往九州四方。
乌云晦雨,不过是一时之间,忽然而已。日圆盈尺,光满天下,这片土地上的山川河海,终是长在朗朗日光之下的。
跟随楚珩前去昌州的影卫已经候在敬诚殿外。
他才回来没两天,就又要离开了,而且这一次比上回要更久。
临行前约法三章自然不能少,凌烨又跟他重申了一遍,若遇方鸿祯,不许以身涉险地强杀。
楚珩答应得认真,说:“我心里有数。”
凌烨想着他上次在昌州怀泽就听了嘱咐未曾深追,只当他是记在心里了,便没有再多加强调。说了些旁的,送他到了殿门前。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缕霞光破开黑云,金光倾泻,映亮了此方天幕。
“走了。”楚珩说。
“路上当心。”
凌烨望着他的背影行了几丈远,忽然顿了顿,转身迅速折返,他大步又走回到凌烨跟前,二话不说,也不管周遭有什么人看见,倾身过去吻了一下凌烨的唇。
“这一仗,我们会赢。生气伤身,乱臣贼子不值得。等我回来。”
他莞尔一笑,不等凌烨应声,转身便快步往外。
这回是真走了,凌烨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靖章宫外,那个吻带来的悸动却还回荡在胸腔里,心砰砰地跳。凌烨抬头望着破开乌云倾泻而下的天光,心想等收拾完敬王跟那些不安分的世家,便要昭告九州四方,让这朗朗日光所及之处的人都知道——山河主人,属楚珩也。
他不自禁地弯了唇,走回殿内,看着那张舆图,楚珩前去“下饵”,他也要为之后的收网“捞鱼”做好安排。
“传密旨往庆州军中,告诉颖国公苏阙随时准备回颖海,另外让他秘调一支庆州驻军往中宛边界增援,就把颜云非派去,让他到朔安侯顾铮的中州军帐下,顾铮自会安排妥当。”
“两年了,人脉给他打通了,他也在庆州攒了几笔小军功,这趟历练价值几何就看这一回了。传旨的时候告诉他,相府的钥匙朕给他备好了,能不能拿回去就看他的本事了。”①
……
楚珩踏出帝都,再奔昌州的这日,千里之外的南山佛寺,苏朗一手“明修栈道”的障眼法,让敬王凌熠扑了个空。钟太后的棺椁已经“暗度陈仓”,被叶星珲带出了南山,由宁州总督接手,秘密转往帝都皇陵。
敬王没能撞破钟太后的尸身,清和长公主的出现,也为一切做了完美解释。前来礼佛的贵人是公主,帝都有一位久居深宫的假“太后”就够了。
不会有人知道真正的钟太后早已死在南山,后宫没有宫妃,外命妇初一十五的请安也早免了,除了长宁大长公主、清和长公主外,平日里没人会去见太后,这出以假乱真的戏码压根无从识破。至于敬王自己,有皇帝这个兄长在,嫡母轮不到他来供养。今年是大年,三月开春的时候,四方王侯已经入京述过职。等他再回帝都,就是下一个大年,又要三载。
他等不起了。
皇帝安排好了一切,不会给他任何以“孝”为由兴兵举旗的机会,他没有时间哀伤母后的死,时间不多了,必须立刻出击才有胜算。
江锦城的暗卫从隐蔽处现身,跪在他面前,敬王目光一闪而过的狠厉,沉声吩咐:“去告诉昌州州牧芮何思,务必让连松成死在回锦都的路上,做的隐秘利落些。”
暗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去。
大殿内空旷而安静,敬王抬头望去,那金身佛像法相庄严,无悲无喜地俯视着人世间的一切。明明享尽香火,可眼前诸多不公,从未见这佛陀生怜。
都是一样的龙子凤孙,凌烨又强在哪儿?凭什么他生来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佛家日日说因果,母后千里迢迢虔心礼拜,竟被刺死在南山,这又是哪来的恶因?我佛慈悲,真是笑话!
敬王脸色阴沉,心里生出一股难抑的恨怒,他攥拳静了良晌,神情渐渐归于漠然,上前几步往那铜炉中插了炷香——为他母后。
王妃钟仪筠等候在殿外,南山的天阴蒙蒙的,初夏时日,梅雨连绵不歇,从江南到江北都不见晴天。大雨滂沱,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钟仪筠那张艳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迷惘,身后敬王走出,她很快回了神,露出一贯的柔情,将熏过甜香的帕递了过去,低眸道:“王爷节哀,早做安排为上。”
敬王接过帕子擦了擦沾过佛前檀香的手指,语无波澜地道:“将你备好的东西送去定康吧,近来大雨,澜江涨水,让周家利用好,困死颖海,先把昌州拿下。”
尽管早知道会有这一步,钟仪筠心里还是一跳,敛下眉眼,低头应了个是。
那则蛊疫之方,是她拿最后的退路与镜雪里换的。大巫说,巫星海禁术,百害而无一利。若有今日,旧日师徒情分决然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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