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涣说的是沈嘉初来杭州,和他刚见面时喝醉之事。那时沈嘉心情低落,一个劲的借酒浇愁,杜涣劝都劝不住。结果,沈嘉果然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抱着酒壶趴在桌子上。
见到这样的沈嘉,杜涣心中有些替他难过。他本以为沈嘉是因为被罢官,胸中郁闷难解才喝酒解闷。没想到醉酒后的沈嘉,却道出了真相。
原来,是因为情伤。
醉后的沈嘉在怀里胡乱掏着,杜涣好奇的看着他,看他掏来掏去半天,结果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佩,摸来摸去爱不释手。
那枚玉佩通体洁白如瑕,温润光滑,上面还雕刻着什么图腾。杜涣离得远,看不清楚玉佩上的图案,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玉佩像是上好的和田玉,极其难得。
作为玉石收集爱好者的杜涣,自然想要借来一观。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点小小的请求,居然被小气的沈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沈嘉将玉佩贴身藏好,半醉半醒的对杜涣道:“这是他给我的定情信物,不能给别人看。”
“谁家女子如此幸运,竟被沈大人看上了?”杜涣刚开始并没看出沈嘉的伤情,还一个劲的调侃他。
沈嘉却摇头道:“是我配不上他。”
“沈大人惊才绝艳,还有配不上的女子?”杜涣惊讶道,“到底是什么高门闺秀,还是富家千金?虽然你现在被贬官了,但保不齐圣上一高兴,又让你回去当阁老了。”
“我也想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沈嘉突然落下一滴眼泪,“我要干出政绩,我要正大光明的站在他身边,我要保护他。”
“那是当然了,咱们大男人,当然要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杜涣拍拍沈嘉的肩膀,“沈大人,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痴啊。”
“可我怕来不及了,只有四年了。”沈嘉说到此,又伤感了起来。
“四年,什么四年?”这话听得杜涣一头雾水,“是女方他们家只给你四年的时间吗?”
沈嘉却没有听到杜涣的问话,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太短了,四年,太短暂了。”
他与萧翌相识太晚,要是早一点,会不会萧翌不会中寒毒,会不会他们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他不愿意拖累我。”沈嘉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他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保护他。”
沈嘉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抱着酒壶沉沉睡去。
这段醉后吐露的真心话,杜涣一直没有告诉沈嘉,怕他知道后尴尬。还好沈嘉是个喝醉了就失忆的人,只是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好像哭了,在杜兄面前着实丢了一把脸。
此刻听杜涣又提起那件丢人的事,沈嘉略显尴尬道:“杜兄,我现在酒量比一年前好多了。”
这一年沈嘉要应付官场上各种应酬,哪次能逃过喝酒?为了不在酒桌上被灌醉,沈嘉私下里一直在练习酒量,吐过十几回便练出来了。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沈嘉不想被萧翌比下去,他不仅要练出酒量,还想练习骑马,他要骑得和萧翌一样快,不想再被萧翌迁就了。
只是他公务繁忙,目前还未抽出时间去练习骑马。
沈嘉虽然喝了三大壶酒,这次却没有喝醉,和杜涣告别后,还稳稳的走回到府衙后堂。他独自坐在书房,对着窗外的月光又掏出玉佩细细品赏。
这枚和田玉乃是那次萧翌出宫遇刺时,随手给他的“饭钱”。可沈嘉一直细心保留着,贴身收藏,将它视作定情信物。
靠着这枚玉佩,他才能度过刚来杭州时,那段悲伤的日子。
如今,萧翌来了,来到了杭州。即使不知道他因何而来,但沈嘉心底浮起一丝丝的暗喜,就让他再做一次白日梦吧,就当萧翌是为了他而来的吧。
第68章 长相思(四)
清风书院是杭州最大的一处讲学所,乃弘武朝时期的大儒创办,培养出过无数才华卓越之人。如今,这里被杭州知府沈嘉定下,于每月中旬在此开新政答疑会,无论何人都可参加。在场上可提出任何关于新政的问题,知府大人会一一解答。
沈嘉办这个会,旨在广开言路,让所有人畅所欲言,让变法深入民心。而且和不同人交流探讨,更有助于新政的完善。
萧翌听说后隐隐有些心动,他吩咐锦衣卫去定个包间,到时候可以去现场,听一听杭州学子和百姓对新政的看法。
到了答疑会当日,萧翌让范大夫停药一日,勉强能直立行走,摆脱了轮椅束缚。萧翌带上木棉木槿和范大夫,乘坐马车过去。
他们四人皆是一副书生打扮,尤其是木槿和木棉,特意梳了男子发饰,画了剑眉。而锦衣卫则也装作平民,分散在御驾四周,暗中保护皇帝。
待萧翌到清风书院时,场内已是人山人海,有白衣书生,有华服商旅,也有布衣百姓。还好锦衣卫提前订好了包间,护着主子从后门进入,直接上二楼了。
二楼的包间有好几个,皆用珠帘格挡。萧翌和范大夫坐下品茶,木棉站在皇帝身边,木槿则去一楼打听消息。
此时沈嘉还未进来,范大夫偷看陛下的表情,拿不清他的心思。若待会沈嘉来了,陛下是要见他,还是真的只是来听一听,听完就走了?
即使心存疑惑,但范大夫却不敢问出口。揣测圣意之罪,他可不想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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