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靠在墙边,低头看着铜盆中的灰烬,双手搭在两臂,右手食指规律地敲击着。
“这不难,该说就说,实在接受不了,让他们哭一哭,哭完了,冷静下来,总会接受现实。”
玄尘:“……”当他没说。
这鬼王一看就不是个体贴的鬼!
唐果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斜向正屋门口,并没有出声。
玄尘看了她一眼,被她捧着两腮,强行掰到了她目光投注的方向。
一道微不可查的黑烟从屋内慢慢地飘出来,直奔厨房。
“屋内还有人。”玄尘放开感知,睁开眼睛说道。
唐果没反驳,她一早就知道屋内还有两个人,但是生气微弱,气若游丝,大概随时都会伸腿瞪眼翘辫子。
若她不是鬼王,对人的生气异常敏感,怕也不会注意到。
唐果看向厨房,生火的女人坐在灶膛前偏首低咳,似乎要把肺给咳出来。
“有东西再吸收这家人的生气。”唐果偏首看着玄尘绷紧的下颚,还有微微收紧的咬肌,失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玄尘低头看她:“你一直在看贫僧。”
“你好看呀,我很久没见过像你这般养眼的人了,当然要趁着有机会多看几眼。”
她说话的时候,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但玄尘就是被她这混不吝的态度给弄得有些恼火,但心底又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说不太清楚。
唐果见他耳尖红了,然后慢慢地耳廓、脖子,还有脸都染上薄红,跟花楼里涂了胭脂的姑娘似的,有种既娇羞又招眼的风采。
“不逗你了。”唐果用胳膊肘捅他,笑道,“你进去看看那东西是什么。”
玄尘迟疑地审视她:“为何不是你进去?”
“你一个和尚,比我要更得人家信任。”
玄尘垂眸,轻声道:“诡辩。”
“我的确是只鬼来着……”唐果笑嘻嘻地说道。
说完,她直起腰被慢悠悠地晃到厨房门口,钻进厨房和女主人家聊起来。
玄尘摇了摇头,让常清去厨房帮忙,转身进了屋内。
……
唐果蹲在水盆旁边帮忙择菜,与毛毛娘闲话家常。
“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唐果眉眼含笑地问道。
女人坐在小板凳上,含蓄地笑了笑:“我娘家姓周,村里的人都叫我周大娘子。”
唐果歪了歪脑袋,默了两秒道:“周大姐。”
周大娘子点了点头,手脚还是很麻利的,择菜又快又准。
“唐姑娘是探亲吗?”
唐果摇了摇头:“不是,应友人之邀,去看看风水。”
周大娘子的动作顿住,诧异地看着她:“唐姑娘年纪轻轻还懂风水?”
唐果继续瞎编:“我是修道之人,你也看见我佩剑了,我是仙剑门弟子,风水还是懂一些的,帮人看看风水可以赚点盘缠。”
周大娘子虽觉得她年纪轻轻,但给人却非常亲和,所以也没防备,赞叹道:“姑娘真是好本事。”
唐果摇了摇头:“也就挣口饭吃,我也偶尔干点儿除祟的活儿,毕竟在外历练,师门不管,任由我们这些弟子接受社会毒打,自生自灭。”
周大娘子被逗乐了,眉眼间也柔和了许多,轻声规劝道:“唐姑娘,你们吃完午饭,还是赶紧离开村子吧。”
唐果没应声,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多谢周大姐关心。”
“你们是为了村子的鬼祟来的吧?”
周大娘子听她说是修道之人,大概就弄明白她们不是过路人,而是专程为元齐村的事儿来的。
唐果点了点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吗?”
周大娘子点头:“说起来也都是活该,如果不是李家作孽,元齐村哪有今天。”
看来村子里不少人都是了解的,唐果也就放心的打探了。
“元齐村的鬼祟大概是什么时候有的?”唐果问。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从去年年后,村子的天就突然变了,最开始是跟李家有来往的人出事,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反正人晚上在家好好躺着,第二天早上就满身是血地躺在李家门口,李家宅子的大门和墙上被血涂得乱七八糟,看得吓人……”
“接连出了几回事,李家就请去镇上县里找了位道行高深的道士过来,然后施法画符又重新将宅子布置了一番,这才算安宁了下来。但是这也没安宁多久,过了小半年,之前那事又开始了……”
“不过村里的人虽受伤,但没闹出人命,官府来过几回,但是也夜里蹲着也蹲不到什么,只能将发癔症的人拉回去,一来二去,官府的人就不愿意管了,他们也不会捉鬼,所以就上报了府衙将人撤走,又重新请了道士过来。”
“不过,第二次请道士,激怒了那鬼祟,那道士当场去了半条命……”
周大娘子脸色发白,身体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道:“那鬼祟从那之后便再肆无忌惮,村子里的牲口接连死了,慢慢地村子就没太阳了,每天都阴沉沉的,感觉到处都是阴风阵阵,也就待在家里能安心些。后来陆陆续有道士过来,但都除不掉那鬼祟,据说那鬼祟太厉害了,如今普通的道士根本制不住它。”
“后来,一个多月前,最初替李家镇宅的那道士又来了,家家户户请他做法,这才晚上都睡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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