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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紧张公子的身体,只有立在门口等着才安心。
    不想过了几盏茶的功夫,却等来里头人递话,说大长公主正与梅大人下棋子儿呢,还请再等等。
    姜瑾闻言迷茫,不是查事来的么,怎么忽然下起棋了?
    殿内。
    宣明珠方才半开玩笑地说要赏他。
    明知自己得到答案后便该离去,梅长生却鬼使神差当真讨了个赏,请与殿下对弈一盘。
    下棋花费的时间可以很长久。
    他像一个偷窃上瘾的贼,想着,面对面瞧她,总比梦里清楚些。
    宣明珠闻言起先愣了一下。
    她自己的金口玉言不好反口,应下后,提出一个要求,“既要对弈,梅卿不许让子,也不许故意错棋,叫本宫看看,你我的棋技究竟相差多少。”
    这句话源之有据,她的棋技,是成亲后梅鹤庭教的。
    每次让五子,中盘又许她悔棋五子,再磨着他放些水,便可满打满算将三百六十子通通落满棋枰,挥霍掉一整个时辰的光阴。
    那是她在郎君最忙碌的时候,依旧能找到的能瓜分他大段时间的理由。
    大约觉得弈棋是件正经事吧,所以梅鹤庭从未推脱过此事,有时还宁愿延宕些处理公务的功夫,寻出空来,耐心地教她棋理棋路。
    她本不爱下棋,如是再三,习惯亦成了自然。因为觉得纵横交错的棋子上仿佛有他留下的温度。
    往事如水过境,思之无痕。
    水漆沉香木的棋枰摆了上来。
    梅长生虚挨在宣明珠对面的椅沿上,凉沁的玉棋子在指间,像握着一滴不知该如何留住的泪。他看着那张明媚而鲜活的面容对他轻轻一笑,比出一根手指再次强调:
    “说好了,不许让棋。”
    她的笑,动静无邪思,眼中不含从前的温柔,也无刚休离时的冷漠。
    当真只是将他当做了棋友。
    她的执着与放下,一向比男儿爽利。
    梅长生感到心口的刺痛,笑着说好。
    在公主府的时节,每次宣明珠抱着棋盒子来找自己,他便知这位娇娇殿下是想和他呆在一起了,便尽量空出时间教她下棋。
    多让一子,便能多与她厮磨一时,下棋为四艺之一,便也不算他纵溺温柔乡里。
    这样的隐密心思是说不出口的,只能借由她指尖玉软的温度,一声声敲在枰间。
    今日她不许让了。
    那会很快结束。
    莲花香插中燃了盘沉水,除了清脆落子声,静谧的大殿一时不闻其余。
    二人开官各落小飞星,宣明珠忽道,“长生,其实你不必内疚。”
    梅长生落子的手一颤。
    他抬起头,宣明珠如翦秋水的双眸正恳切地瞧着他,“我知晓,你心思太重,至今也许仍觉对我负有一种责任。其实大可不必,有件事我也是近来才想明白的,当年榜下选婿,我对你执着,只是为了同父皇较真赌气罢,说到底,也并非非你不可。”
    在梅长生沉默时,宣明珠又突地变颜勾唇,狡黠地晃晃手中棋子,“攻心为上,兵不厌诈!接下来梅卿可得小心了。”
    梅长生掌不住向左欹了下身子,生生笑出一声。
    妙,当年他教的棋道,如今她都用还在他身上。青出于蓝。
    第47章 他非她不可
    一枰棋连中盘都没撑到,便分出了结果。
    雕玉似的秀长手指将黑龙合围中的白子一粒粒剔出,声音也似玉沁般凉润,道声承让。
    宣明珠往那溃不成军的棋盘上盯了一阵,才明白原来从前都是他哄着自己玩的,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棋艺。
    也并未见多沮丧,托腮漫淡点头,“梅卿高着。”
    素玉般不施粉黛的脸庞,有种自然慵懒味道,像这近午的夏日,引人向下挪动视线,将那两瓣朱唇当作沙瓤的西瓜,软,甜,解渴,又怕越解越渴。
    梅长生投下交织的睫毛。棋下完了,话也说毕,他将黑白二色分别拢进棋盒里,阖上盖子,起身。
    “臣告退。”
    殿外的姜瑾见公子出来,连忙上前,试图从公子的神情中看出个什么来,一无所获。
    梅长生令他少待,去旁馆与子女道别。
    宝鸦知道阿爹要走了,眼中虽然满是不舍,但乖巧地没有缠人,认真和阿爹拉勾勾约定,中秋节一起到城中看花灯。
    梅珩则捧着一本早已备好的读书存疑笔记,按上面所列的疑惑一条条请教父亲,有些短义经条梅长生当场便解答了,另有三两句说不清的长篇大论,他便说回府后整理成信札给他送来。
    梅豫便直白得多了,看着梅长生清瘦的脸颊道,“父亲多注意三餐准时,公务虽繁,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梅长生一一答应。
    之后他和姜瑾一道出行宫,姜瑾忙不迭追问如何,梅长生始终沉默。一直到走下山道,离开了北衙军驻守的范围,他方淡淡道:
    “将人手安排回去吧。”
    姜瑾一听就明白了。
    之前公子将行宫中安排的耳目尽数撤出时,他还心存疑问,多确认了一句,全部都要撤走吗?公子当时点了头,说:
    “她不会愿意被人暗中监视着,即使是一种出于好意的保护。她不喜的事,我不逆她意。”
    所以公子之前才拿不准公主究竟有没有喝药,需要亲自来走一趟,因为行宫内外,属实没有他的耳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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