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琢光见她这样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愈发可爱,便失笑说:“我知道,那天文琢熙唐突你,我答应了晚些来看你的,却又爽约了,扇扇是不是很不高兴呀?”
柔止“嗯”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了,语音之中俨然带着浓厚的控诉:“……你先前不来看我,今天好不容易见面了,还凶我……”
她说着,鼻子一酸,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
文琢光无奈,只好上前,把发脾气的少女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用哄小孩的语气道:“我今日见着你在校场,心里头很是害怕。”
柔止:“嗯?”
他也会害怕吗?
“我看到你被一群人围着,”文琢光叹息说,“怕你被男人骗了。你这样瞧着一团天真的,若真是有心哄骗,自然一骗一个准。云颐与你不同,她身份更高,玩心又重,并不把男人当回事,可豊朝的礼法对女子却严苛,我担忧你吃亏呢。”
柔止吸了吸鼻子,埋头在他怀里,闷闷说:“那云颐公主可以喜欢人,我就不可以么?”
文琢光一惊:“你喜欢谁?”
柔止连忙摇头,可是这会儿却有些心虚了,她连忙说:“那、那我要多接触接触,才能找到呀。”
“……那也不可以从金吾卫里头找,”文琢光道,“里头的人便是有官职的,也不高,配不上你。且武将都是一些粗人,你这般娇娇弱弱的,我同你父母一贯把你捧着含着,是不想叫你受半分委屈的。”
柔止这会儿有些逆反心理,听他这么讲,便下意识反驳:“那哥哥你先前还跟我说,国子监辟雍宫的那些男弟子俱都过于文弱,不够有男子气概,且读书人里头最出负心汉呢!”
文琢光毫不犹豫:“那是自然。”
柔止:“……”
文琢光也发现自己把话说得太死了些,因而略犹豫后,便做了休整:“我并不是不许你去喜欢旁人,只是你年纪小,识人不清,我担忧你受骗。”
柔止“哦”了一声,她眼睛被泪水冲刷过,显得格外明亮动人。文琢光望进她的眼中,忽然便心软得一塌糊涂,摸摸他的小姑娘的脸,温和地道:“我的扇扇,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人来配。”
柔止搂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到他颈间,小声说:“那哥哥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文琢光一怔,旋即失笑道:“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同这二字过不去?”
柔止却坚持一定要他回答。
文琢光拍了拍她的背,笑道:“不论我将来喜欢谁,我都永远最喜欢扇扇,好不好?”
柔止听得出来,他前后的两个“喜欢”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可是她仍然觉得欢喜。
“我也最喜欢阿徵哥哥了,”少女困意上涌,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眼睫上便挂上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泪珠,她喃喃自语,“永远永远最喜欢。”
……
文琢光等柔止睡熟了,方才离开华府。
不料东宫中,高阳公主早就等着他了。
她有些忐忑不安:“皇兄,我不是故意要把她们带过去的,可是扰了你的事情?”
文琢光对着她,倒是神情淡淡:“云颐怎么也是邻国公主,你今日的举动太贸然了些。且柔止年纪也小,以后莫要带她去这种场所。”
文宜婉见他神情还算温和,便松了口气,坐到他的对面,自顾自地倒茶喝:“我来是与皇兄商量一件事情的——今日与云颐相谈甚欢的那个柳东君,哥哥瞧着了没有,我方才着人去打探了一番他的身世,据说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在军中有些功勋,可因着年轻所以并不高——对着云颐来说,是个合适的驸马人选。”
她想得十分明白。
云朝不同于豊朝,女子的地位很高,是出过好几位女帝的。云颐虽然瞧着胡闹,可是想来也是有心帝位的。
据说云朝皇室与云颐同辈的皇子公主们其中不乏有出色者,因此云颐要争夺皇位,势必要给自己找一个好驸马,能够帮助她在夺嫡过程中胜出。她本意是看中了豊朝的皇子的,然而豊朝皇子唯有太子和九皇子适龄,太子是储君,不可能做她的驸马,本身九皇子倒是合适,但是云颐显见又瞧不上他。
如此,退而求其次,叫云颐带个小将领回去,对豊朝来说并无损失,而对云颐来说,她的驸马出身豊朝,也能对她的兄弟姐妹们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这般结果,堪称是双赢的。
文琢光听她分析了一波,方才不紧不慢地问:“那你可知道,柳东君原先并不是金吾卫将领,而是被临时抽调过去的?”
文宜婉不由得愣住了,半晌她才回过神:“……难道,柳东君是你的人?”
文琢光不置可否。
文宜婉大惊失色,心想不愧是皇兄,这也太算无遗策了些!
也难怪他今日瞧着有些恼,他既然早早备好了柳东君这颗棋子来拉拢云颐,想来自然也有安排好二人相见的场合,结果今日被她误打误撞,提前叫两人见面了。好在没有对结果造成什么影响,不然便是文宜婉坏事了。
文琢光见她明白过来,便要下逐客令:“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
“还有一事,”文宜婉迟疑说,“我今日觉得柔止有些不对劲。”
文琢光听她提柔止,略抬了抬眉毛,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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