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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衷。是啊,每个人都有苦衷,可是牺牲的为何是她呢?
    沈谣一夜未眠,辗转反侧一宿,终是接受了现实。
    今后再没有兄长,没有沈翀,只有宁王,只有萧翀。
    成婚这样的大事儿,自然瞒不过身边人,沈谣将自己即将嫁予宁王之事告知秋娘、青竹等人,各个如临大敌。
    七嘴八舌说得俱是忧心之言,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宁王,外面只知他从小流落民间,身子羸弱,甫回京便因水土不服生了重病,坊间流言这位王爷是贵人的身子,下人的命,在外头吃了二十年的苦,却享不了富贵的命。
    本来姑娘就是羸弱的身子,再碰到个病弱的夫君,这日子可怎么过?
    秋娘背过身悄悄的抹眼泪,心忖还不如嫁给信国公,好歹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身子弱些还能调理,就怕是真如传言享不了富贵的命,万一再有个好歹,姑娘成了寡妇,秋娘不敢再往下想,哑着嗓子道:“先前国公爷不还说婚事由您自个儿做主,不如您去求求情,另寻一门夫婿。”
    沈谣拉了拉秋娘的袖子道:“天下哪儿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父亲定然是帮我看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女人家选夫婿岂是小事,姑娘您可不能大意……”
    沈谣由着她们将心中的惊慌都说出来,也仿佛是在释放心中的彷徨不安。
    周氏也是今早才知晓女儿与宁王的婚事,原本嫁给宗亲她很是高兴,大女儿嫁予太子,二女儿嫁给王爷,天下再没有她这么尊贵的母亲了。
    可是待周氏打听出宁王的来历,心中便有些不甘,这宁王先不说是个病秧子,竟然还是从民间长大的,这能有什么根基,还不如嫁给朝中有权势的勋贵子弟,她听到风声便去老夫人院子里闹,老夫人先前还苦口婆心的劝,后来实在嫌她烦就将人赶了出去。
    周氏见老夫人这里行不通,便找了沈谣,想拖她一起向老夫人求情,沈谣干脆装病晕了过去,周氏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找丈夫哭诉,魏国公本就心中有愧,好生安慰了许久,最后承诺会想办法让当世大儒樊先生做沈谚的老师,周氏才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
    沈谣又哪里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在母亲看来,尚不如儿子的一位老师重要。
    与宁王结亲之事尚未传扬出去,但婚期定在下月,时间仓促得很,魏国公府上下对沈谣皆觉亏欠,便想着在嫁妆上弥补,是以沈谣的嫁妆并不比沈慧少,倒是把原本沈媺看得妒火中烧。
    南湖,分水亭。
    沈谣来得早,比约定时间整整早了一个时辰,此刻却无心赏景,只呆呆盯着湖上画舫轻舟出神。
    不知怎么就想起半年前途径平安县在新月湖被人挟持一幕,其实没人知晓,自那次之后她便有些恐水,即便此刻立在亭子内,她依旧不敢靠近栏杆。
    突然鼻端嗅到一股鲜香的味道,沈谣嗅出是鱼汤,脑中不由就回想起在平安县被姬如渊讹诈时吃到的鱼汤。
    那味道仿佛还留在唇齿间,让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有机会她还想尝尝那鱼的味道。
    身后响起了轮椅滚动的声音,沈谣回过头,见到日光下俊秀的青年,竟有些莫名的难堪和不知所措。
    周熠宁似是未曾察觉到她的异常,嘴角挂着一抹轻笑:“沈姑娘,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出来,我很开心。”
    沈谣闭了闭眼,不知该如何告知他真相。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纸包递给沈谣道:“这是我在路上买的饴糖,你尝尝。”
    沈谣并没有接过整个纸包,只是打开从中取出一枚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冲淡了舌尖的苦涩。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远处画舫传来歌女柔肠百结的婉转歌声,竟恰似沈谣此刻心境。
    从荷包里摸出一张纸,她对周熠宁道:“这是我开的方子,另绘有一套按摩技法,药物配合按摩,假以时日你定能站起来。”
    周熠宁接过扫了一眼,见字迹娟秀,图画简洁写实,即便不懂医的人也能按图索骥。
    “谢谢!你放心好了,便是为了你我也会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周熠宁笑意满满,将手中的纸仔细折好,贴身放在了胸前。
    仔细珍重的模样此刻在沈谣看来是莫大的讽刺与辛酸。
    终是装不下去了,沈谣咬了咬唇低下头将一直藏在身后的锦盒拿了过来,推到周熠宁面前,哑着嗓子道:“小女子愚钝不堪,怕是不解公子心中意,愿郎君另择良家女,美效琴瑟和韵之态。”
    “你这话是何意?”周熠宁脸上的笑意乍然消失不见,紧紧盯着沈谣的脸,眸底是看不见的波涛汹涌。
    沈谣因心中有愧不敢直视他的双眼,遂一直低垂着眼眸,她别过脸,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
    “没什么意思,下个月我便要嫁给宁王了。”她抬起头看向周熠宁,眼中再无一丝愧疚,她清润透彻的眸子里唯余冷漠,“小女子还有事在身,便不打扰国公爷欣赏湖光山色。”
    说罢,沈谣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了分水亭。
    “……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歌女的吟唱声反复回荡在湖面上,周熠宁盯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大声问道:“你是甘愿的吗,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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